自上次尤二姐之事后,两府本渐渐断了来往,后又因迎春去了,贾母和宝玉大病,凤姐一人忙不开,王夫人于是便唤了尤氏过来帮忙。
“可是……”紫鹃嗫嚅着,想了半天,这才道:“即便如此,姑娘也不该寻死啊!”
说完,见黛玉仍旧病恹恹地靠在床畔,也不说话,也不理会自己,不禁微微摇头叹气。
乌尤是北静老王爷尚在世时为水溶说的亲事,乌尤之父是内阁大臣,虽然官衔不大,却一直与北静老王爷交好,因此水溶和乌尤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自幼便相识。
宝钗ู摇头笑道:“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原是哥哥成亲后,家里的事情日渐多了起来,我常脱不开身罢了。”
忽地外头一人笑道:“谁说老太太老了?快说来我听,看我不撕乱他一张嘴!”
只好给一旁的近朱、近墨使了个ฐ眼色,令他们赶紧跟着。
你道她二人却为何却要深夜扎那孔明灯?
倒是胤禄实在看不过去,笑道:“十三哥,今日是他的大好日子,你却来戏耍他作甚?”
胤祥嘻嘻笑道:“正是因为是好日子,才要戏耍呀!若是在明日,他岂不要跟我急呢?”
胤礼ึ摇摇头道:“十三哥却又胡说了,我们认识明澈以来,何曾见过他为什么เ事急过呢!”
“诶……”胤祥细细一想,倒也是的。自小认识水溶,直到如今,何曾见过他什么火呢?
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叫他焦急、怒呢!
要是换了别人,他定要鄙夷地说上一句“虚伪”,可偏偏此人却是水溶——普天之下他除了四哥和皇阿玛之ใ外最为敬佩的人,因此,倒也不禁为之心折叹服。
水溶眼见这几人说话也没个顾忌,已๐经引得沿街百姓尽皆竖耳偷听了,忙转了话题,因问道:“四爷呢?怎地未见他?”
胤祥笑道:“明澈莫急!四哥今日还有一些公事,等忙完了,自然便来了。”
水溶点点头道:“知道了。”
贾府和北静王府本就离得不远,如此行了半个ฐ时辰,转眼间,便到王府门口了。
黛玉静静地坐在轿子里,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慢慢地在脑海ร中闪过,无比清晰。
为ฦ什么,她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父亲的一句不放心,便将她送到了别ี人家里。
老太太的一句不行,她便不可以再陪在宝玉身边,并且……还要去做别人的侧福晋。
呵,侧福晋……
爹爹、娘亲,倘若你们知道有朝一日我的命运会是成为别人的偏房,你们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么?
也许,与其被送到别人的家里,我更加愿意,陪在爹爹的身边呢!
只可惜,这些话,她从来都不曾说出口。
从小,娘的身子就特别不好。因此,虽然林如海ร是中年得女,却有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公事和妻子身上,至于女儿,反倒常常忽略了。
幼时的黛玉,曾因此暗暗落泪。
可,为了不让爹娘担心,她总是小心地隐忍着,隐藏得很好。她努力地乖巧听话,不让爹娘为她操心。
便是来了贾府,每年的书信中ณ,她亦是从来都只说开心的事,而关于舅母其实并不喜欢她,在这里很不自由á一类,却是从来都不会提及的。
她要做个ฐ听话的女儿,她如是想。
可是,有什么用呢?
即便如此,娘亲和爹爹还是相继离她而去了,只留下她一个ฐ人。
其实爹爹一直以来身子都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娘亲早逝太过伤心了,应当也不会这么快便去的吧?
手心里,小巧精致的剪刀被紧ู紧地拽着,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在手心硌下了一条深深的印子,黛玉却是浑然不觉,唇角轻轻地上扬,凄美无比。
只是,盖着喜帕,却也无人现。
感觉轿子缓缓停下,而后,右手缓缓摊开。
就这样吧,如此冰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เ意思?
还不如早点去和爹娘团聚呢!到时候,他们见了我,可会高兴呢?
忽地,一阵冷风刺๐入,黛玉下意识地将剪ຘ刀收拢,而后,约摸是轿帘被掀开,一道暗暗地光亮射了进来。
黄昏了吧?吉时也快到了。透过喜帕,黛玉恍惚地看着外头橘红的一片,淡淡地想。
手上蓦地一暖,待反应过来时,已被那人牵着走出了轿外。
幸好他抓住的是自己้的左手,黛玉有些庆幸地想。
虽然盖着喜帕,黛玉仍旧能感觉外头众人的视线一刹้那间全投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素来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双手不自觉间用力握紧。
“别ี怕。”
耳畔忽地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令人闻之如沐春风,极为舒服。
是……水溶么?
竟是那么温润如玉的男子……
这一刹那间,黛玉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自己倘若死了,他会如何呢?一定会被人笑话吧?
只恨,为了与那ว府里两不相欠,她不可以死在那儿。
喜帕外,水溶静静地看着身畔的女子,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她的手洁白如玉,许是因为ฦ紧张的缘故,大冷的天,竟然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奇异地,透过喜帕,他竟忽然间感觉到เ了一丝哀伤。
可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他轻轻眨了眨眼,但见王府的门口一片鲜ຒ红,周围的好友都穿着大红的衣裳,全是满是祝福的微笑。
满眼皆是一片喜意,令他有那么一瞬间,亦生出了一丝只盼此刻一直都不要停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