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一般而言，庙堂与江湖，不该有瓜葛的，不过也难保有人就图谋这条终南捷径。只是，他们在凉州，凉州ะ。”赵桐话外有话。
北地风光不类南边旖旎，但雄奇豪旷之处，令人五内震憾。皇甫云牵着马顺河岸慢慢地走，昨天让赵桐和任行俭一说，他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有了浓厚的兴趣。据史料载，陇山顶头有清水流下，即所谓陇头水。其水鸣声幽咽，令人肠断，古人题咏甚众。秦陇山歌唱云：
皇甫云咬了一口，柔脆甘鲜，十分美味。好奇地问：“怎么得来的？”
赵桐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夏州ะ贩卖青白盐的熟户不是铁了心要跟着李继迁吗？好，我就把盐调过来，压个低价，撒满陇关左右。”
任行俭一愣，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自己一向以清廉自许，对家人也一向自律甚严å，一文不贪一物不取。官做到这份儿上，难道还不算好？
“眼前万般事，先从紧处来。”赵桐微笑，“案子且不急。”
“你想见死不救吗？”赵桐冷冷地道。
“我救民于水火。”青峦道。
“阁下是……”青峦问。
任行俭心下更骇，陇州的治安一向不良，自五代起积贫积弱，农夫、小商贩、小二、匠户等都成了无业者，他们跟土匪、流氓、乞丐、娼妓、江湖术士以及兵痞汇成一气，割牲祭神，歃血为ฦ盟，结成地下会社ุ，小的偷牛猪鸡鸭等家畜，大的盗墓、劫财、烧市，白昼杀人，视州县若无，观朝廷律法如等闲。一般的百姓更没法，拱手垂头，任由摆布，不敢喘口大气。如今虽敦敷教化，劝课农桑，但积习难改。实实一个剽悍之地。
皇甫云一看，有些承接不住，这一路上各州府迎接的仪仗也不小，但就数陇州的阵势最大。赶紧下马，对方แ的品秩并不比自己低，更不敢托大。
自国朝初ม定，与北方的契丹ล时有磨擦，此不提，西边党项ำ人也开始贼心霍霍，虽则疥癣之患，也搔痒心烦，不得稍有懈怠。恰逢春天，青黄不接，枢密院接到灵州知州来加急密函，说军粮吃紧，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又是给党项人抢了或烧了粮仓，这也透露了比粮荒更可怕的危机──党项人李继迁，终于露出他的狼子野心，要抢灵州ะ了！
“事若做起来，望之是肯下心出力的，又很有些精明主ว张。但现在让他明着支持我，怕是不能。”任行俭说。
“什么混账习气！辛苦做事赚钱的人倒有过了，每日只务清谈，毫无经纶实才倒成宝了。”赵桐脸上泛起一股青气，一字一字地道，“我一定要他们一一改过来，不做事，便饿着，想清高，去成仙！”
任行俭听着自是生出许多感慨，科考是选了些人材，可有更多的士子，只会吟诗做画，国计民生一点不通，又不肯学。仿佛一沾经纶事务，就污了他们清白的行止。自己不做也罢，还要妄议肯做的。
“不妨的，我会让他们赞同的。”
“行，放手做，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赵桐双目炯炯，态度坚定。
“这个ฐ……”任行俭迟疑ທ了片刻，说，“望之去陇安观察安济坊了，我想他是故意躲开的。也好。不过，我……”
“我明白了，你担心裴寂？”
任行俭以沉默来承认。
赵桐明白，如果今天的会议上裴寂公开反对，就得改天再议，再议的意思就是新政得推迟到เ夏天。因为眼下春耕，哪儿有功夫成日坐着开会议事。笑一笑说：“这算什么เ事，我已经让凤阿与他去吴山了。”
这也是个办法，先让小裴走开，等事后木已成舟，爱怎么就怎么吧。大不了上书圣上。任行俭得到提点，就着手要大刀阔斧ร地改革了。
赵桐又吩咐说：“你先叫书案孔目把咱俩昨天议的事写出来，要尽量平易通俗，能让百姓都看懂ฦ，然后誊抄在粉壁上，流传乡间四野，以便新政推行。另外，凤阿今次提点秦凤路刑é狱，看县里有什么เ悬案不举的，赶快报上来。乡间有什么人有冤屈，也自行写在粉壁上，没有不管的道理。”
所谓“粉壁”，就是朝廷及州县官府诏敕政令的地方แ，分布于在州ะ县衙署门、治所城门、市曹、通衢、驿铺、津渡、邸店以至乡村村落人烟攒簇之处。比如提刑司出榜放，把一个ฐ近期大家都关注的案子的终审判决写在粉壁上，让百姓传看。一般而言，保正等职役人员还负责大声宣读粉壁上新公布的内容，以让不识字的人都知晓。
除此之外，百姓若有什么เ要求或冤屈，也可以写在粉壁上让官府迅获知。
任行俭听着赵桐的分派，觉得很是妥当。他们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个“粉壁”，竟然揭出一桩陈年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