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杨悔之才知晓了师太的法号:静安。得知的一霎那她心中无比惆怅。
啊,这个法号本来应该形容我才对,静安静安,宜家宜室,宜静宜安。至于师太,也许应该叫冷清;或者应该是冷血;大概可以是冷肺,唯独不能是静安。
不要问她为什么。古庙的蛐蛐见证了年方แ三岁的杨悔之饥饿四天之ใ后昏厥的悲惨童年。
杨悔之重生于古庙茅草屋,被赶去角门窝棚,手里捏着一颗不具名不知用途的药丸。四天时间里她餐风饮露,终于在寻找食物的路上昏厥于围墙外面的广袤山林中。幸运的是山林里豺狼虎豹绕开她没有享用;不幸的当她醒来并未受到嘘寒问暖的待遇。窝棚里静安师太厌恶的别开头连看也不愿意看到她,说:
“废物。”
杨悔之默默的了一把小胳ฑ膊小腿。确认豺狼虎豹没有趁机叼走其中一部分。她才三岁,正常的三岁孩子走累了都要妈妈抱,饿了只会哭和喊,要不就满地打滚。
她说:“师太,我饿。”
静安终于肯看她。她看的很仔细,也看的很厌恶。杨悔之确认自己并没看错她目光中ณ毫不掩饰的憎恨。心惊胆寒。
前身做过什么?杀人?防火?杀了静安全家,还是抢过静安男人?
好在静安并无当场报复的念头,她说:“辟谷丹呢?”
杨悔之掏出用树叶包好当成宝贝一样贴身放着的丸药,问:“能吃?”
静安没有说话,她站起身,走了出去。杨悔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也站起来追出去。然后,目瞪口呆。
静安身穿黑色缁衣背对杨悔之而立,伸开双臂,长发飞舞。平地拔空而起,缁衣无风自动,她好像一只展翅的黑老鸹,顺ิ着山势走向渐渐远去。
她了自己四天中ณ严重消เ瘦的脸颊๐,了新生的发茬,将辟谷丹塞进嘴里狠狠吞下。
好吧,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这个世界其实修真来得。
重生、穿越、或者修真。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被饿昏又醒来之ใ后,她似乎忘记了很多前尘往事,又想起很多前尘往事,本来就不甚聪明的脑袋越发混沌。越发趋向小孩的思维。偶尔一个夜里,杨悔之在草席上转个身想,也许前尘尽忘从头开始并非坏事,小孩子的好处是活的简单,一点小事足以让她快乐很久。渐渐地这种高深思维也很少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杨悔之ใ,做为一个穿越者,她,彻头彻尾的忘记了从前。
静安出现在古庙的日子有限。有限的日子里她都将自己紧紧关在茅屋中,而杨悔之半步不许靠近。辟谷丹ล很惯用,吃一颗十天半月肚子都不饿。但杨悔之ใ一没几两的小胳ฑ膊,觉得既然生而为人就应该食用人间烟火。隔着茅屋她将提议奉献给静安,静安沉默了许久,出去再归来提回了一袋米面。
不知道三岁以前的日子是怎样渡过的。但至少三岁以后,杨悔之为ฦ自己้争得了生存的权利。有米、有面、有油、有盐…渐渐的酱醋和糖,也开始出现在窝棚旁้边自己搭建的小棚里。
师太从来不食人间烟火。至少朝夕相处的三年时间里杨悔之ใ从来没见过她动用哪怕一粒米,一丝。当然了,鉴于她不能进入茅屋,师太是否躲在茅屋里偷偷吃喝酒她不敢保证。但至少,她从没在茅屋外闻见过人间伙食的气味。
锅子里的汤开始翻滚,锅盖缝隙冒出缕缕雾气,汤的香味顺风而入。杨悔之抽一抽鼻子,掀开锅盖翻搅。此时风向突变,雾气顺着风向飘香十五分钟之外的茅屋……茅屋里供奉了观自在菩萨……
深山古刹,杀生饮血。菩萨闻不到,不怪罪。杨悔之老神在在,继续翻炒自己的晚餐。静安不在,全庙我最大。就是菩萨闻香而来,了不起送她一碗汤,分赃之下必有缄口。
其实她也很想一心向佛以身侍佛。茅屋中ณ有整整一面墙的书籍,静安不在的时候她可以随意取用。然而当有一次静安回到庙里,发现她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拿经书念念有语的时候,静安怒了。
杨悔之被飞出茅屋,直冲山林,她降落在松软的土地上,好险没摔死。从那之后杨悔之再也不去碰触茅屋内一切关于佛教的内容。经文、金身菩萨、蒲团、香案。哪怕静安一去数月香案和菩萨金身落满尘灰她都碰也不碰。
因为静安说,污秽之身,何以侍佛!
她耸肩。好吧,其实我本来对佛也没多大兴趣,不过想着要讨好你改善我们的关系。既ຂ然没人领ๆ情,她倒宁可把时间花在读书和填饱肚子上。
汤在锅里沸腾,她抽出尚未燃尽的柴火埋到土里让它们自然熄灭。这年头砍柴不容易。
狼吞虎咽填饱肚子,收拾碗筷整理好窝棚,趁着天光尚早ຉ,翘起二郎腿仰在塌上看书。这次拿的书…很深奥……
目光落在换下的僧衣上,青苔染污了僧衣,方才杀沾上血和毛,整件衣服看上去好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出来的。
要不要洗呢…或者干脆丢掉……
可是她的衣服只有这件最像僧衣,只有穿上它杨悔之才有信心去偷盗附近乡民设置陷阱里的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