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了就恨了，还不敢承认。老师经得住你们恨的。”
她打住了，说不下去了，眼眶里充溢着泪花。老实说，我觉得她的眼泪有点假，哪有说着说着就流下来的呢？吴先生一身休闲打扮，开口前有如在显派他的名贵手机，挥了挥戴着金表、紧握手机的手说：“叶老师，孩子不懂事，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故。您多保重！”
小护士把一只冰凉的玻璃棍塞进我的腋下，笑了笑，又拍了拍我的臂膀。我偷偷地在被窝里动弹了一下，四肢没问题。
“没烧。再量一次体温。”
两扇对开的大铁门把蜂拥而至的学生家长堵在门外，形成了一堵弧形人墙。保安站在值班室屋檐下抽烟。小雨中的空气特别ี清晰，从保安嘴里吐出的烟雾也特别显眼。我很讨厌这个肥胖的大眼保安，他那一双好色的眼睛从未停止过抚摸女人的身体，从上倒下，从下到上，尾随跟踪。对我，他似乎特别关照。至于别人，别的女老师是否感受到เ了这一点，我不得而知。
“安静！”我喊道，“请大家安静！”
双双倒在草地上。一直没扣上的衬衣和两个大碗似的胸ถ罩再次被他撩开。我摊开四肢，软软地躺在地上，眼睛望向没有尽头的却在眼前的夜空。
“有的东西？”
现在的中学生，他们想要什么的时候，气质高昂，思维敏捷，不拖泥带水。他把我逼到了墙角。我扬起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朝我做了一个ฐ怪相。
“谢谢你的好意。。。。。”
我生气地拉开门，眉头眼脸皱在一块，恼怒地瞪着她，准备与她大干一场。她拿着一张报纸，光荣的事迹在那ว上面，瞬间把我的怒气压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我带回家的那张报纸，怎么เ就掉在她的手里了？她呀，死鱼眼，老巫ใ婆，总有对付她女儿的招数。
“瞧瞧你，出彩了，不得了了。你就为了这个？”她抖着报纸，厉声说。
“妈，你别ี这样想。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再说，一点不危险，那些车还离得远着呢。”
“远，你说远，可报纸说辗过了你。”
“妈，你看错了，没说辗过我，只说挨了一下。实际挨也没挨，都是那些记者瞎编乱造的。”
说着，我摆动身姿转了一圈，又踮脚跳了两ä跳。母亲一步跨进屋，把我碰到一边摊开报纸，指着报道下边的一句话，气呼呼地喝问：“还嘴硬。看看这是什么เ？”
我粗略地看过一遍，不记得有说辗过身体的描述。但在她的指点下，确实有说辗过身体。这使我很难堪，像偷人后被他人揭穿了谎言般的窘迫。
“妈，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要从上下文连起来看，怎么能断章取义呢？”
她眼眶里充盈着泪花，喉头像深夜里匍匐在窗下的蛤蟆，咕噜咕噜作响，神色极为难看。她握着报纸的手在气急中微微的颤抖。我怯懦地上去抓住她的胳ฑ膊，近乎央求地说：“妈，你别难过，我不好好的回家了吗，你的女儿一点没事。”
母亲垂下眼脸，显得苍老而可怜，犹如转眼之间老去了一大截。我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背过脸，一边往外腿一边哽咽着嘀咕道：“没事好，没事好。”
过不久，她端了一碗我最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进屋。柔和而亲昵地说：“妞妞，趁热吃！”
她欢喜的时候，总把她的女儿唤作“妞妞”。她不高兴或怒时，常常脱口而出把她的女儿唤作“小杂种”。母亲对自家女儿的谩骂，始终出自相依为ฦ命的母亲口中ณ，血肉相连，有什么可说的呢。当时觉得她凶恶，过后想一想，倒也没什么。深省自己้，不也是争锋相对的面对她的表现而在背地里彰显比她更恶毒、更阴暗的反唇相讥的咒骂吗？
我含笑接过碗，心里酸酸的。我是又气又恨又爱又可怜她，百般滋味在心头。吃着面条，感觉她的眼光停留แ在她女儿后背，尽情安抚女儿的心。“妈，你饶了我吧，别在后面盯得我难受。”
隔了一小会儿，她坐在床上叹息一声：“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妈妈怎么เ办呀！”
我没吭声，眼泪悄然而下。母女俩，冰释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