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写完后已经是中ณ午十二点多了，首长没有吃饭，只是喝了一杯茶，便接着工ื作。
“住手。”首长说，声音不高，但威严å无比，使陈继峰手中的枪悬在半空不动了“把枪放下，”首长命令道，但陈仍然不动，
“这是递归，一种程序自己้调用自己的算法，正常情况下，当调用进行到เ有限的某一层时会得到เ答案，多层自我调用的程序再逐层按原路返回。而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无限调用自己、永远得不到เ答案的单程递归，由于每次调用时都需将上层的现场资料存入堆栈，就造成了刚才看到的堆栈内存溢出，由于是无限递归调用，即使超弦计算机的终极容量也会被耗尽的。”
“你真的能够在这台计算机中观察到世界ศ上发生过的一切？”陈继峰打破沉默问。
陈继峰点点头：“那种东西像儿戏，在实际的战争中是不可能的。”
屏幕的左下角出现了一个红色数字“0่”
“证据？”首长仍没有动，从容地问。
“你知道，物理学在近年来连续得大突破，很像上世纪初那阵儿，现在，只要给定边界条件，我们就可以拔开量子效应的迷雾，准确地预ไ测单个ฐ或一群基本粒子的运动和演化。注意我说的一群，如果群里粒子的数量足够大，它就构成了一个宏观物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在原子级别上建立一个宏观物体的数学模型。这种模拟被称为镜像模拟，因为它能以百分之ใ百的准确再现模拟对象的宏观过程，如同为宏观模拟对象建立了一个ฐ数字镜像。打个比方แ吧：如果用镜像模拟方式为一个ฐ鸡蛋建立数学模型，也就是将组成鸡蛋的每一个ฐ原子的状态都输入模型的数据库，当这个ฐ模型在计算机中运行时，如果给出的边界条件合适，内存中的那个虚拟鸡蛋就会孵出小鸡来，而且那只内存中ณ的虚拟小鸡，与现实中ณ的那ว个鸡蛋孵出的小鸡一模一样，连每一根毛尖都不会差一丝一毫！你往下想，如果这个模拟目标比鸡蛋再大些呢？大到一棵树，一个人，很多人；大到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甚至大到整个地球？”白冰说到这里激动起来，开始手舞足蹈“我是一个狂想爱好者，热衷于在想象中ณ把一切都推向终极，这就让我想到，如果镜像模拟的对象是整个ฐ宇宙会怎么样？！”白冰进入一种不能自已๐的亢奋中“想想，整个宇宙！奶奶的，在一个ฐ计算机内存中运行的宇宙！从诞生到毁灭．．．．．．”
．．．．．．
白冰接着讲下去：“首长当时坐得离你很近，一只手放在你的膝盖上，他看着你的慈祥目光能令任何一个ฐ晚辈感动，据我所知（记住，我什么都知道），他从未与谁表现得这样亲近，他对你说：年轻人，不要紧张，大家都是同志，有什么事情，只要真诚地以心换心，总是谈得开的．．．．．．你有思想、有能力、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特别是后两项，在现在的年青干部里面真如沙漠中ณ的清泉一样珍贵啊，这也是我看重你的原因，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啊。这里要说明一下，首长的这番话可能是真诚的，以前在工作中你与他交往的机会不是太多，但有好几次，在机关大楼的走廊上偶然相遇，或在散会后，他都主动与你攀谈几句，他很少与下级、特别是年轻的下级这样的，这些人们都看在眼里。虽然在组织会议上他从没有为你说过什么话，但他的那ว些姿态对你的仕途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宋诚冲完头后跟着看守来到了一间宽大的办公室，探视者在那ว里等着他，来人很年轻，面容清瘦头发纷乱，戴着一付宽眼镜，拎着一个很大的手提箱。宋诚冷冷地坐下了，没有看来人一眼，被获准在这个时候探视他，而且不去有玻璃隔断的探视室，直接到这里面对面，宋诚已基本猜出了来人是哪一方面的。但对方แ的第一句话让他吃惊地抬起头，大感意外：
“您可能想到เ了窃听，但不可能，我们的谈话地点是随意选的，在一个ฐ机关礼堂中央，礼堂里正在排演国庆合唱，说话凑到耳根才能ม听清。后来这样的怪事接连发生，他给我们来过八次电话，每次都谈到เ我们刚刚ธ说过的话或做过的事。最可怕是，他不仅能听到一切，还能看到เ一切！有一次，沉兵决定对他父母家进行搜查，组里的两个ฐ人刚起身，还没走出局里的办公室呢，就接到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你们搜查证拿错了，我的父母都是细心人，可能以为ฦ你们是骗子呢。沉兵掏出搜查证一看，首长，他真的拿错了。”
白冰摇摇头：“那时没有镜像了，也没有社会了，人类文明消亡了。”
震惊使宋诚说不出话来。
屏幕上，视点急剧下降，在一座沙漠中的城市上空悬停。
“这就是我们的城市，是一座空城，已๐死去两ä千多年了。”
死城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正方形的世界，所有的建筑都是标准的正立方体，且大小完全一样，这些建筑横竖都整齐地排列着，构成了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城市。只有方格状的街道上不时扬起的黄色沙尘，才使人不至于将城市误认为是画在教科书上的抽象几何图形。
白冰移动视点，进入了一幢正立方体建筑内部的一个房间，里面的一切已经被漫长岁月积累的沙尘埋没了，在窗边，积沙呈一个ฐ斜坡升上去，已๐接上了窗台。沙中ณ有几个鼓包，像是被埋住的家电和家俱，从墙角伸出几根枯枝似的东西，那是已经大部锈蚀的金属衣帽架。白冰将图像的一部ຖ分拷贝下来，粘贴到เ处理软件中，去掉了上面厚厚的积沙，露出了锈蚀得只剩空架子的电视和冰箱，还有一张写字台样的桌子，桌上有一个已放倒的相框，白冰调整视点，使相框中的那张小照片充满了屏幕。
这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但照片上的三人外貌和衣着几乎ๆ完全一样，仅能ม从头发的长短看出男ç女，从身材的高低看出年龄。他们都穿著样式完全一样的类似于中山装的衣服，整齐而呆板，扣子都是一直扣到领ๆ口。宋诚仔细看看，发现他们的容貌还是有差ๆ别的，之所以产生一样的感觉，是因为他们的那完全一致的表情，一种麻木的平静，一种呆滞的庄严。
“我发现的所有照片和残存的影像资料é上的人都是这样的表情，没有见过其它表情，更没有哭或笑的”
宋诚惊恐地说：“怎么会这样呢？你能查查留下来的资料吗？”
“查过了，我们以后的历史大略是这样的：镜像时代在五年后就开始了，在前二十年，镜像模拟只应用于司法部门，但已经对社ุ会产生了实质性的影响，人类社会的形态发生了重大变化。以后，镜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历史上称为镜像纪元。在新า纪元的头五个ฐ世纪，人类社会还是在缓慢发展之ใ中。完全停滞的迹象最初出现在镜像六世纪中叶，首先停滞的是文化，由于人性已经像一汪清水般纯洁，没有什么可描写和表现的，首先消失了，接着是整个人类艺术都停滞和消失。接下来，科学和技术也陷入了彻底的停滞。这种进步停滞的状态持续了三万年，这段漫长的岁月，史称‘光明的中世纪’。”
“以后呢？”
“以后就很简单了，地球耗尽，土地全部ຖ沙漠化，人类仍没有进行太空移民的技术能力，也没有能力开发新า的资源，在五千年时间里，一切都慢慢结束了．．．．．．就是我们现在显示的这个时候，各大陆仍有人在生活，不过也没什么看头了。”
“哦——”宋诚发出了像首长那样的长长的一声，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用发颤的声音问道：“那ว．．．．．．我们该怎么เ办？我是说现在，销毁镜像吗？”
白冰抽出两根烟，递给宋诚一根，将自己้的点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白色的烟雾吐在屏幕上那ว三个ฐ呆滞的人像上：“镜像我肯定要销毁，留แ到现在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些。不过，现在我们干什么怎都无所谓了，有一点可以自我安慰：以后发生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还有别人生成了镜像？”
“它的理论和技术都具备了，而根据超弦理论，创世参数的组合虽然数量巨เ大，但是有限的，不停试下去总能碰上那一组．．．．．．三万多年后，直到文明的最后岁月，人们还在崇拜和感谢一个ฐ叫尼尔．克里斯托夫的人。”
“他是谁。”
“按历史记载：虔诚的基督教徒，物理学家，镜像模拟软件的创น造者。”
镜像时代
五个月后，普林斯顿大学宇宙学实验中ณ心。
当灿烂的星海ร在五十块屏幕中的一块上出现时，在场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都欢呼起来。这里放置着五台超弦计算机，每台中又设置了十台虚拟机，共有五十个创世模拟软件在日夜不停地运行，现在诞生的虚拟宇宙是第3๑2961号。
只有一个ฐ中年男ç人不动声色，他浓眉大眼，气宇轩昂，胸前那枚银色的十字架在黑色的套衫上格外醒目，他默默地划了一个十字，问：
“万有引力常数？”
“一点六七乘十的负十一次方！”
“真空光速？”
“每秒二十九点九八万公里！”
“普朗克常数？”
“六点六二六！”
“电å子电量？”
“一点六零二乘十的负十九次方库仑。”
“一加一？”他庄重在吻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
“等于二，这是我们的宇宙，克里斯ั托夫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