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站在道德立场上看，宋江也犯不着那ว么傻。他的投降，以及投降后去打方腊，无非就是想从“匪”变成“官”。但在中国古代，官匪之间，又原本是没有什么道德界限的。作为“官”的高俅未必比作为“匪”的方แ腊道德高尚，王英强抢刘知寨老婆和高衙内调戏林冲娘子也很难说有什么เ善恶之别。既然“成者王侯败者寇”，又焉知方腊不会变成“官”，赵佶将来不会变成“匪”？何苦对方แ腊那么“疾恶如仇”，势不两ä立，必欲除之而后快？
在乎动机与效果。
匈奴的特点，则是流动性强。他们就像野生动物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大自然如飞鸟走兽于广野。条件好就停下美草甘水则止，条件不好就搬走草尽水竭则移；会儿在这里，会儿在那里往来转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时至时去。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此胡人之ใ生业，也是我们难以对付的原因。试想，匈奴人来了，朝廷派不派兵呢？不派，“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派，派少了不管用，多派点，则我们的部队还没到，匈奴人就跑得无影无踪。还有，派去的部队，是留下呢还是撤走呢？留下，朝廷耗资巨大；撤走，匈奴接踵而来。连年如此，中国就又穷又苦又不安宁了。
然而百家讲坛的编导却告诉我，他们的收视率并不低，高的可达百分之五以上，低点也有百分之。百分之五的收视率是个ฐ什么概念呢？通俗点说，就是平均有千分之五的电å视机选择了这个频道。当然，调到这个频道的更多，锁定的又少些，所以说是“平均”。中国是个人口大国。按照这个比例推算，收看的人数将是个天文数字。
严嵩的青词也是写得极好的，曾经度无人能够望其项ำ背。青词并不好写。那是种赋体的文章，要求能够以极其华丽的文字表达出皇帝ຓ对上天神灵的敬意和诚心。嘉靖求仙心切，性子又急，所以青词总是供不应求，常常能ม把那些阁臣憋死。然而严嵩却有求必应，得心应手。这并不奇怪。严å嵩原本就是颇็负盛名的诗人，文学修养很高，自然长袖善舞。严嵩又尽心，使出浑身解数，殚精竭虑，揣摩铺张。结果来二去，竟然只有严嵩个人写的青词能让嘉靖满意醮祀青词，非嵩无当帝意者。
于是严嵩“入阁拜相”，在嘉ล靖二十年公元1้542๐年八月也就是“壬寅宫变”前两ä个月拜武英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成了“宰相”。这时严嵩已经六十多岁，却“精爽溢发，不异少壮”。入阁以后的严嵩当然还要撰写青词，但更重要的还是“揣摩圣意”。嘉靖虽然是个混蛋，却不是昏君；虽然躲在西苑，却没有大权旁落；虽然整天求仙问药，却刻也没有放松对朝廷的控制。许多重大政治问题，嘉靖都是自己已有成见才去咨询阁臣的。因此，阁臣的本事，就在于能够摸清嘉ล靖的心思，说出皇帝想说的话，甚至皇帝想说而不方便说的话。严嵩正好就有这样的本事。他和他的儿子严å世蕃，差不多每次都能把嘉靖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所奏自然“甚合朕意”。这在嘉靖看来，是严嵩父子忠心耿耿，勤于王事；在别人看来，则认为皇上对严嵩言听计从。至于严å嵩，当然不会说穿其中的秘密。他们父子正好趁机欺上瞒下，以售其。
二混蛋嘉靖3
但是，智者千虑，必有失。者千虑，大约也难免失。严嵩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生，是成也青词，败也青词；成也揣摩，败也揣摩。当然，他也没有想到เ，自己竟然会遇到个ฐ更厉害的对手，个能ม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对付别人的办法来对付他，最后置他于死地的人。
这个人就是徐阶。
三滑头徐阶1
徐阶也是会写青词的，而且写得比严嵩还好。
徐阶是松江华亭今属上海人，从小就命大福大。岁的时候，他掉进井里，三天以后居然活了过来。五岁的时候，又掉到山下，居然挂在树上不死。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他中了进士，甲第三名，是探花郎。明史说他这个人的特征，是个子小，皮肤白短小白皙，注重仪表善容止，聪明过人性颖敏，能谋善断有权略๓，城府很深阴重不泄，似乎ๆ天生就是严嵩的克星。
和严嵩样，徐阶得宠，也是因为会写青词所撰青词独称旨ຈ。他在嘉靖三十年公元1้552年以礼ึ部尚书的身份兼东阁大学士，成为“宰相”，排在严嵩首辅和李本次辅的后面。徐阶的入阁，使严嵩本能ม地感到威胁，便多次加以倾害，“中ณ伤之百方แ”。然而徐阶每次都能从容对付，化险为夷。其间原因，固然有徐阶的权术谋略，也有嘉靖的偏袒庇护。嘉靖实在是太喜欢徐阶写的青词了，简直就是爱不释手，严嵩当然有所顾忌。等到嘉靖四十年公元1้5๓6๔1年五月，李本离职，徐阶升任次辅，严嵩就更扳他不倒了。
何况严嵩这时也力不从心，自身难保。原来，严嵩揣摩圣意能ม够百发百中，倒有半以上要归功于他的宝贝儿子严世蕃。严å世蕃的长相，是脖子短，身体胖短项ำ肥体，还少了只眼睛眇目，是个ฐ独眼龙。不过，他这只眼睛，比两只眼睛还厉害。嘉靖下的手诏，常常语焉不详，不知所云语多不可晓，唯独严å世蕃看就懂览了然，答就对答语无不中ณ，真可谓“目了然”。可是就在这个ฐ月，严嵩的夫人欧阳氏去世，依礼，严世蕃要在家居丧，再也不能跟着严嵩去上班了。那时，嘉靖不住大内住西苑，为了办公方便，也为ฦ了便于写青词，就在西苑为阁臣设立办公室，叫“直庐”。严世蕃不能跟到直庐，严嵩就没了主心骨，只好接到嘉靖手诏，就派人送回家征求严世蕃的意见。这严世蕃也真不是东西，居然当真不问国事，整天在家和女人鬼混。严嵩派人来问对策，也不按时回答，只管自己滛乐，全然不顾老爸心急如焚。前面讲过，嘉靖是个性急的人，哪里能ม容忍严嵩磨磨蹭蹭？严嵩又不能ม说以前都是严世蕃参谋，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对答不得已自为ฦ之，自然是答非所问往往失旨，让嘉ล靖大为不满。
严å嵩的青词也越写越差。这时的严嵩，毕竟是八十二岁的老人了，日薄西山，江郎才尽，哪里还能写得出好文章？也只能请人代笔，质量可想而知。嘉靖便越来越不喜欢他积失帝ຓ欢。等到半年以后，永寿宫场大火，就把严嵩的“圣眷”烧了个ฐ精光。
永寿宫这场大火倒不是严嵩放的，是嘉靖皇帝ຓ自己和宫姬在貂帐里玩火造的孽。但不管怎么说，永寿宫没了，万岁爷却不能没有地方แ住。个办法是重修永寿宫。这是嘉ล靖的想法，但严å嵩认为不可能ม。因为这时正在修建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国库早已๐掏空，哪来的人力物力？第二个办法是搬回大内。这是群臣的想法，严å嵩认为也不可能。因为大内是皇上差点被害的地方，至今心有余悸，怎么可能回去？严嵩的主张是既不回大内，也不住西苑，而是移驾重华宫。重华宫修饰完整，比现在临ภ时居住的玉熙殿舒服多了。
严嵩这番๘谋划自以为得意，却没想到犯了更大的忌讳。重华宫是什么？是当年景帝ຓ软禁英宗的地方。因此嘉靖听便大为恼火：这不是要把朕关起来吗？也是合该严嵩倒霉。此公可是向善于揣摩“圣意”的，这回却把马屁拍到了嘉靖的痛脚上。
这时，次辅徐阶说话了。
徐阶说，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确实工程浩大，但正因为三大殿工程浩é大，所以能够修复万寿宫。为什么เ呢？三大殿工程有“余料”呀！工程越大，余料就越多。所以，修建三大殿和修复永寿宫不但不矛盾不冲突，反倒相得益彰。嘉靖听就高兴了，问那要多长时间？徐阶的回答是“可计月而就”。于是嘉靖龙颜大悦，准其所奏，还钦命徐阶的儿子徐璠承包工程。徐璠也不负所望，百日之后就如期完工。嘉靖将其改名万寿宫，给徐阶加官少师，徐璠也由尚宝丞正六品破格晋升为ฦ太常少卿正四品。
三滑头徐阶2๐
这下子严嵩知道自己不是徐阶的对手了。于是摆酒设宴，款待徐阶。席间，严嵩令子孙团团拜倒在徐阶脚下，举杯托孤道：严某日薄西山，这些小子就全仗徐公看顾了嵩旦夕死矣，此曹惟公||乳|哺之ใ。徐阶立即避席，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徐阶虽然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却在磨刀霍霍，暗暗盘算怎样才能彻底整倒严å嵩，出这多年所受的窝囊气，也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又被严嵩害死的夏言报箭之仇。他的办法是请神仙帮忙。徐阶知道，嘉靖身边是不能没有道士的。他最宠信的道士，先是邵ๅ元节，后是陶仲文。但邵元节早ຉ在嘉靖十八年公元1้53๑9年仙逝，陶仲文也在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๓60年升天，于是徐阶便向嘉靖推荐蓝道行。蓝道行是山东道士，本事是会降紫姑扶乩。紫ใ姑是何方แ神圣呢？是管厕所的。大家不要小看这厕所。内急的时候找不到厕所，比肚子饿了找不到饭馆还严重。所以紫ใ姑的乩语最灵。蓝ณ道行会降紫姑，自然本事不小。
其实蓝道行哪有什么本事。他的本事是和太监合伙作弊。扶乩的过程是这样的：先由皇帝把要问的问题写在纸上，然后由太监带到扶乩的地方焚烧，请神仙用乩语回答。如果不灵，就要怪太监污秽不洁，神仙不肯降临。太监当然不愿意背这个罪名，就在焚烧之前先偷看皇帝的问题，然后告诉蓝道行，这样自然就灵了。蓝道行的乩语灵，徐阶就可以做手脚。比方说，徐阶知道严嵩有密折呈奏，就让蓝道行扶乩说“今有臣奏事”。嘉靖问天下何以不治，乩语就说：贤臣没有得到เ重用，小人把持朝廷。再问谁是贤臣，谁是小人，答案也是不难想象的，自然说徐阶贤臣，严嵩小人。
不过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还上不了台面。它只能让嘉靖动心，不能让嘉ล靖动手。堂堂大明天子，总不能公然下诏，说乩语如何因此必须如何吧！这就需要有机会，比如严嵩正好犯了什么事，或者正好有人弹劾他。机会也是说来就来。嘉靖四十年公元1562年五月某日，天降大雨，个名叫邹้应龙的御史监察部处长因为避雨躲进位太监家，听到เ了“神仙”说严嵩是小人的事。邹应龙听就明白，严嵩的好日子到头了帝ຓ眷已潜移，于是连夜修成贪横荫臣欺君蠹国疏，上奏朝廷。疏文指控严世蕃贪赃枉法祸国殃民，应处死刑；严嵩溺爱恶子受贿弄权，应予斥退。嘉ล靖也很快做出批复：严å嵩给米百石，退休回家，严世蕃发配雷州ะ充军。去年场大火，烧掉了严嵩的圣眷；今年阵大雨，又浇灭了严嵩的权势。这可真是“水火无情”。
严嵩倒了，但没有死。严世蕃也活得很滋润。他并没有到雷州卫服刑é，只在广东南雄住了两个月，就溜回家了。回家以后也不韬光养晦，反倒大兴土木，修建私宅。这就引起了地方官员的注意。更糟糕的是，地方แ官注意严府，严å世蕃却不注意，气焰十分嚣张。有次，袁州府推官专管刑é狱的官员，正七品郭谏臣到严府公干，严府家奴非常无礼，公然不把他这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郭推官咽不下这口气，状告到巡江御史监察部特派员林润那里。林润也是个想把严家置于死地的，正好手上也抓住了严å世蕃的把柄——与罗龙文过从甚密。罗龙文是什么人？是倭寇王直的亲戚，而且和严世蕃样，也是从流放地私自逃回的。于是林润上奏朝廷，状告严世蕃和罗龙文网罗江洋巨เ盗，私用违制车服，日夜诽谤朝廷，聚众四千余人，“道路皆言，两ä人通倭，变且不测”。
这就是谋反了。于是，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๓64年十月，朝廷下令将严å世蕃捉拿归案。那时，严å世蕃的儿子严绍庭还在北京当锦衣卫指挥，立马派人通风报信。严世蕃闻讯本想逃回雷州，谁知早在林润的监视之下，刚出门，就被逮了个ฐ正着，随后被押解进京，交由三法司审理。三法司，就是刑部公安部ຖ都察院监察部ຖ和大理寺最高法院，其长官分别是刑部尚书都御史和大理寺卿。像严å世蕃这样涉嫌谋反的大案，照ั例是要“三司会审”的。
三滑头徐阶3
严世蕃二进宫的消เ息轰动了京城。许多人额手称庆，都认为沈炼和杨继盛的冤案这回总算可以平反了。林润和郭谏臣是这么เ认为ฦ的，“三法司”长官黄光升张永明张守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们在判决书里，便大讲严嵩父子如何迫害忠良，而且重提沈炼杨继盛案。草稿送到เ徐阶那里，徐阶问，诸位的意思，不是想救严公子条性命吧？黄光升几个都说，当然不是，恨不得立马就杀了他。于是徐阶不慌不忙拿出自己้的稿子，上面五十列举了严å世蕃的“反迹”：什么住宅私拟王府啦，什么招募亡命之徒啦，什么谋为外投日本啦，什么เ串通里应外合啦，不而足，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蛊惑严世蕃在南昌称王的，是彭孔；挑唆严世蕃勾结黑社会的，是典楧；煽动严世蕃里通外国的，是罗龙文；协助严世蕃诱致外兵的，是牛信。黄光升等人看就明白了，立即照抄上奏。结果，皇帝ຓ在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๔5๓年三月二十四日下诏，以“交通倭虏，潜谋叛逆”的罪名判处严世蕃死刑é。而且，根据徐阶的意见，并没有“秋后处决”，而是“亟正典刑”。
沈炼和杨继盛可以瞑目了，历史也终于实现了“实质正义”，尽管方แ式是如此荒唐。
四谁是祸根1
严世蕃之死，当时就有人认为是冤案。
当然是冤案了。这严世蕃恶贯满盈不假，聚众谋反却是冤枉。林润的奏折其实说得很清楚：“道路皆言，两人通倭，变且不测”。什么叫“道路皆言”？就是路上的人都这么เ说。实际上是捕风捉影，连匿名举ะ报都算不上。嘉靖皇帝也不相信，曾下令三法司“从公鞠讯，具以实闻”。然而徐阶却上奏说“事已勘实”，“具有显证”，也不容严å世蕃申辩，更没有什么取证对质，硬是手忙脚乱地就把他的脑袋砍掉了。
这当然让很多人不以为然。张居正在主修世宗实录时就说，严世蕃是该杀的，但罪名应该定为“党”而不是“反贼”。像林润的奏折那样“指为谋逆”，或者像三司的判ศ决那样“拟以谋叛”，都“悉非正法”。这也是后来些人的观点。比如谈迁就说徐阶他们的判决是“舍党之正条，坐不轨之苟论”，支大纶更是质问：“内阁颐旨，法官惟诺，刑罚不中，伊谁之咎？”是啊，这种以冤案平反冤案的荒唐，究竟应该由谁负责？
恐怕不该是徐阶。在我看来，沈炼和杨继盛的死，是冤枉的；严世蕃背上谋反的罪名，也是冤枉的。但要说罪魁祸首就是徐阶，同样冤枉。
徐阶不是糊涂虫，也不是迫害狂。他何尝不知道以“党”之名定世蕃之罪，才是“正论”“正法”“正条”？他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地为ฦ沈炼和杨继盛平反昭雪？但是不行啊！因为这些冤假错案都是皇上钦๔定的。如果把沈炼和杨继盛案翻出来，就是和当今圣上过不去了是彰上过也。当然，皇帝做错的事，也不是不可以批评纠正，但前提是那ว皇帝ຓ肯听才行。嘉ล靖恰恰就是个ฐ听不得半点不同意见的人。明史·臣传说：“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颇็护己短。嵩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也就是说，嘉ล靖这个人，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别人的性命钱不值，自己的面子比天还大。所以，严嵩要想害人，非常容易，只要抓住嘉靖“护短”的心理煽风点火就行。难怪严世蕃听说三法司把沈炼和杨继盛的旧案翻了出来，竟然在狱中高兴得手舞足蹈。因为他知道，这必然引起嘉ล靖的猜忌怀疑ທ和愤怒。保不住的，就不是自己的脑袋，而是三法司的乌ไ纱了。所以徐阶对黄光升几个说，按照ั你们这种写法，严å公子明天就可以出门了，诸位反倒可能被关了进去。
显然，不冤枉严世蕃，沈炼杨继盛，还有许多人的冤情就无法昭雪。张居正说，定为“党”，也可以杀严世蕃，这当然不错。但你要定得了才行呀！显然，徐阶制ๆ造新的冤假错案，以“莫须有”的罪名除恶锄，实在是嘉靖逼出来的。
其实就连严嵩这个“臣”，也是嘉靖“培养”出来的。严å嵩是江西分宜县人，所以又称“严分宜”。明史说他身材高大，眉目清朗，声音洪亮，才华横溢，名重时。他在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๓年中ณ进士，做过庶吉士编修之类的小官，就因病回家了。严å嵩在家乡又读了十年书，写作诗文，“颇็著清誉”，回到เ官场时也还正派，能和其他大臣起反对嘉靖的胡作非为。但是，严嵩很快就被嘉ล靖的“雷霆之怒”吓破了胆，“尽改前说”，从此踏上了媚上邀宠弄权谋私的不归之路。
然而严嵩的道路并不平坦。
正如许多历史学家所指出，嘉靖其实是最懂得怎样做皇帝ຓ的人。正因为精通帝王之术，所以，嘉靖不像高祖朱元璋那样日夜操劳，也不像玄孙朱由校那样大权旁落。他在位四十五年，二十七年不视朝，但朝廷里哪怕飞过只苍蝇他都知道，更不要说国家大事了。也就是说，大明帝国这四十五年其实是他当家的，尽管他每天的“功课”，不过是炼丹祈่福读青词泡女人。般地说，个皇帝，倘若如此的“不务正业”，恐怕是要“丧权辱国”的。但是嘉靖并不。甚至不能说他是个完全不合格的皇帝。事实上，帝国制度对后世君主的要求不高，只要守住祖宗基业江山社稷就行。从这个角度看，嘉靖至少称职。可以说，他是治国玩乐两不误。结果，作为男人，他玩得尽兴；作为ฦ皇帝，他还算尽职。他是尽职而不累轻松自如，尽兴而不废大权在握。
四谁是祸根2
这实在“聪明”。嘉ล靖的聪明，就在于他明白所谓“国家大事”，其实是要分析的。国家的事并不都是大事，也有小事。不但鸡毛蒜皮是小事，就连财政赋税军事工程刑律，总之ใ，切可以交由臣工去处理的事情，对于皇帝来说都是小事。因为ฦ它们不是纲，而是目。目，是可以也应该交给臣下的，皇帝要抓的是纲。而且，皇帝也只应该抓纲。只要皇帝抓住了纲，所有的目就带起来了。纲举目张嘛！
什么是纲？纲就是权力，就是任命与罢免提拔与处分奖赏与惩罚官员的权力。国家的事务是由大小官员来打理的，而官员最想的是升官，最怕的是罢官。所以，抓住了官员的任免权，就抓住了官员的命根子；而抓住了官员，就抓住了天下。所以，只要抓住这个“纲”，就可以“垂拱而治”，将天下“运于股掌”。
皇帝自然有这个权力。因为ฦ从理论上讲，官员是皇帝的儿子因此叫臣子奴仆因此叫臣仆打工仔因此叫臣工。作为父亲君父主子君主老板君王，皇帝ຓ在制度上拥有对官员的生杀予夺之权。但是，有没有这个权力是回事，会不会用又是另回事。嘉靖就是会用的。他甚至不必动用升迁奖惩的大权，只要“假以颜色”，就能ม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方说，严嵩刚刚被重用时，曾经遭到เ官场的普遍攻击。明代是实行“两ä京制”的，南京和北京都有中央政府，而南京和北京的给事中六部监察官员和御史监察部ຖ官员弹劾贪官污吏，第个提到的就是严å嵩。因为严å嵩实在太不像话，居然向宗室诸侯勒索贿赂，他的儿子也四处活动，大走后门。然而嘉ล靖为了包庇严å嵩，便故意向他咨询国事，而且故意表示ิ欣赏必故称赏，哪怕严嵩的回答实在不怎么样平无奇。这样连续多次以后，对严嵩的攻击也就烟消เ云散，正所谓“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可以说，正是由á于嘉靖的纵容，严嵩才有恃无恐，日益骄横，终于成为天字第号的大臣。
严嵩对于嘉靖，也堪称肝脑涂地，马屁拍足。嘉靖是喜欢做道士的，制有种道士戴的香叶冠，赐给阁臣每人顶ะ。其他阁臣比如夏言认为这不是正式朝服，不肯戴。严嵩却不但戴了，还笼以轻纱，以示虔诚，让嘉靖大感欣慰。嘉靖又常常把自己้炼的“仙丹”赐给臣下。其他人知道那玩意有毒内含铅汞化合物，不吃。严嵩却不但吃了，还要报告服用结果，比如“遍身燥痒异常，不可忍”，或者“至冬发为痔疾，痛下淤血二碗”，正是铅汞中毒的症状。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心甘情愿充当实验室“小白鼠”，要说他对皇帝不是“忠心耿耿”，还真是冤枉了他。
然而嘉靖对严嵩却既ຂ不放心，也不放手，时不时要敲打他。敲打也很容易。比方说，在朝野上下都认为皇帝ຓ对严嵩言听计从时，故意不问意见，乾纲独断ษ，或者故意当众表示反对，让严嵩碰鼻子灰。又比方说，在严嵩值班时，故意多次不召见他，把他晾在那ว里。有次，严嵩久等不得召见，却见李本和徐阶往西苑走，便也跟着走。走到西华门，李本和徐阶进去了，严嵩却被拦在外面。这时，严å嵩在名义上还是首辅。次辅李本和三辅徐阶昂首而入，首辅却吃了闭门羹，严å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回到เ家里，父子二人竟抱头痛哭。
实际上严嵩终其生，都只是“宠臣”而非“权臣”。他推荐的人选，并不定能保住官位吏部ຖ尚书缺，嵩力援欧阳必进为之，甫三月即斥去。他的心腹获罪，也不定能够救援赵文华忤旨获谴，嵩亦不能救。在嘉靖心目中ณ，严嵩其实是自己手中个可以任意把玩拿捏的玩意，条“叭儿狗”和只“小白鼠”，高兴时揽在怀里，不高兴就脚๐踢开。事情都让他去做，责任却不替他担。今天让他青云直上，明天就把他打入冷宫。最后，名垂青史的是嘉靖因为臣是他除掉的，背上骂名的是严嵩因为坏事都是他干的，这难道公平，难道不荒唐？
四谁是祸ຖ根3๑
严世蕃伏诛后，严嵩也被抄家。无所有的严嵩只好“寄食墓舍以死”，也就是寄居在守墓人的房子里，到处要饭吃。这离他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三四年光景。想当初ม，严å嵩是何等得宠啊！因为年纪大，嘉靖特许他乘๖肩舆出入紫苑。见他的直庐简陋，嘉ล靖“撤小殿材为ฦ营室，植花木其中”，每天赐御膳，赐法酒。现在呢？寄食墓舍以死。看来，严嵩甚至连“宠物”都不如。因为养宠物的人是很少会让自己้的小狗变成“丧ç家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