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脸，偷俺家的鸟，以为我没看到？拿出来，从怀里拿出来！”
去年秋天，四年级的刘小胖对曾小毛说，曾玉节家屋后头梧桐树上，有一个黑老鸹窝，小老鸹黄嘴还没有褪尽，连窝端，一下子能ม逮好几个。曾小毛以前也养过这种鸟，从小喂熟了，出门它就蹲在肩头或者草帽上。远远朝它啧啧一声，就飞到手上。曾小毛喜欢黑老鸹。
妇人走在黄土官道上，步幅较小，这一点，可以与印象中张阁村的那个ฐ影影绰绰的女人区分开。这个马上就要走出曾小毛视线的妇人，近年来在张阁周边村庄巡回讨饭，说着一口非常古怪的方言土语。有一段时间，曾小毛和着刘ถ宏伟曾撺掇他家的长毛狗，狂吠追咬，却被她一杆竹节小棍打得转圈哀号。
“三组的曾玉节呢？”张颖伸长脖颈่，朝着三组的方位。
拎水救火的队伍拖拖不断，手电灯光上下翻舞，水井的石壁和水面，不断被铁皮桶碰砸出咣当、扑通的响声。也有到水塘里拎水的，但水塘坡度大，二三米坡度之后，陡然就是十余米深沟。近处水桶拎不满，远处水深不敢去，所以极多数人都围在水井旁等待。曾小毛的叫声没人理会，小四的裤裆ด湿淋淋的，显然被水鬼吓尿了。嘈杂人群中ณ，看见他爹卷着裤ไ腿，赤着脚，弯腰用力，从水井里拎水桶。曾小毛挤到เ他爹跟前，说，我看到เ水鬼了！他爹看看他说，一边去一边去，别ี碰着！曾小毛的爹有些急躁，颇不耐烦。灯光下，他满脑แ门都是汗珠子。两只铁ກ皮水桶，挂在扁担两头，一下腰，扁担上肩，飞奔去了。刘宏伟的爹，排在救火队列里，在等前面的人从井里拎水。刘宏伟说，我看见水鬼了。他爹说，别说瞎话，赶紧闪开！
曾小毛一提何美荣，刘ถ宏伟觉得被说到เ要害，就更不说话了。他们就坐在水塘上方แ的洋槐树杈，沉默起来。微风吹得树叶窸窸窣窣。汛期尚未到来，脚๐丫够不到水面。黝黑平静的水面上，不时响起鱼尾拍击的声音。
刘宏伟去问，一个学生说是刘宏伟班的人垒的窗户！说着就朝门里用指头点着搜寻，一下就找着了。就是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刘宏伟一看原来是曾玉节！同学们原先都鄙视曾玉节，是因为ฦ他成绩不好，老托班里的后腿，现在这件事情公然于世，大家一下子觉得原来冷落他真不对，以后一定要对他好。曾小毛和刘宏伟，其实早ຉ先对曾玉节也不赖，之ใ所以和他疏ຕ远，主要受他姐影响，恨乌及屋，他姐曾秀英太坏了。曾小毛和刘ถ宏伟认为曾玉节肯定会传染他姐的蛇蝎心肠，要是跟曾玉节走得近，就会沾染曾秀英的坏。今天，看到曾玉节和他姐曾秀英，原来并不在一条战线上，属于受剥削受压迫之列ต，对他刮目相看，曾小毛和刘宏伟暗暗誓，以后一定和曾玉节好，曾小毛帮他补语文，刘宏伟帮他补数学。
考完语文出了教室，曾玉节很满意，觉得自己考得比以前好不少。曾小毛和刘宏伟一起上前问他考得怎么样。因为在人家吃了一顿饭，曾玉节对曾小毛很是感激，他没有回答曾小毛和刘ถ宏伟关于考试的问题。他翻开书包盖子，从一个生锈的铁ກ皮铅笔盒里拿出了一个ฐ烤蚂蚱。烤蚂蚱考得有些过，翅膀都糊了，但是胸部和肚子都很焦黄，看样子口味不会差ๆ。曾玉节说，昨天在地里烤了三只蚂蚱，就剩下一只了。他把蚂蚱肚子一把掐下来，递给曾小毛，然后把胸脯和头分开，胸脯递给刘宏伟，自己只吃了一点小头。眨眼间，蚂蚱吃完。曾玉节问，好吃吗？曾小毛和刘宏伟抹抹嘴一起说，好吃。曾玉节很欣慰，说，明天我再去地里逮蚂蚱，逮多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