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山塘织锦的王掌柜很识相,打了山塘织锦几板子,王掌柜马上知道了他谭令会的厉害,立即卖身投靠,言之凿凿指认,他给文立万行贿,送过九间山塘街的店铺。
再说了,文立万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尚未验证,过早接触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文立万进门坐定,面有难色说道:“陆老爷,山塘织锦王掌柜的事情恐怕要另做计议了。”
今天处理完公务后,宋功名又像往常一样,打开他酷爱的《史记》,准备抄写一篇。
昨天文立万亲自登门拜访谭令会,提出想要把山塘织锦的商铺并入万鸿发。
山塘织锦店铺多,业务杂,宗友利到任后,三下五除二,把整个ฐ山塘织锦的账务搞得清清楚楚。
文立万从陆家后院出来,直奔苏州府衙。
文立万心里明白陆欣荣对他这样特殊身份苦衷的理解。
李天喜提出要灭掉山塘织锦,谭令会感到正中ณ下怀。
商人处世,以利为先。王掌柜肯献出旺铺,以求联手抗李,无非是以求自保。这一点与谭令会的手法如出一辙。
偏偏这时的气候,又进入了小冰河期。农副产品产量有所下降,原材料价格也在攀升,而百姓的购买力又大打折扣,几种因素叠加,纺织业就出现了价升量跌,有价无市的奇特迹象。
王掌柜侄子立马打鸡血一般活跃起来,又喊上三个ฐ家丁,跟在王掌柜轿子后面,直奔得月楼。
自从被蓝舒鸿在山塘河边,猛抽几个耳刮ุ子之后,李天喜也好上这口儿,一发怒,就苦练抽人本领ๆ,不是抽对手就是抽手下,以抽手下居多。
这天一大早才起床,谭令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又起了喝酒吃肉的瘾头。
文立万听闻此话,知道陆嘉仪肯定是在用阿拉伯数字记账,难怪陆嘉林就是看了账簿,也觉得犹如天书一样。
陆嘉林好久ื未见文立万,却丝毫没有久违的热情,他面色木然,显得不冷不热的样子。
掌柜捂着脸直点头,:“饶了我吧,李掌门,下次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马上派人把行费送过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这一次吧。”
“清楚了。我会注意。以后文老板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随时吩咐。”宋功名是个官场老油子,一点就透,知道以后该怎么เ办。
蓝舒鸿说:“这是实话,这两年来苏州的人越来越多,有商人、有做工的,我觉得在苏州做房子生意会比织布来钱更快。”
陆欣荣的敏锐性令文立万暗自钦佩,他点头说道:“是的。您应该明白,万鸿发如果与陆记纺织扩大生产规模,一旦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如果他要是把新机房也归并到皇店,到时候陆老爷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晚生当然愿意。陆老爷既ຂ然问及此事,是想知道晚生的身份背景吗?”
陆欣荣颔首笑道:“尔等背后商议陆某该不该加入绫罗会,陆某只能感慨后生可畏啊。”
大发在旁说道:“李掌门,这一向你多次派人来万鸿发闹事,坏了我们生意,这怎么理论呢?”
蓝ณ舒鸿惊道:“文大人把万鸿发送给皇上了?”
谭令会回到书桌前,殷勤地对文立万说:“巡抚大人稍候,马上就会办妥。”
谭令会很快把大发领进书房。
看门人半信半疑看看文立万,然后一溜烟进去禀报。
文立万冷冷瞪伙计一眼,顾不上搭理他,问赵喜翠:“喜翠,你这是怎么了?店里怎么这么冷清?”
文立万憋住笑,说:“下次您老到苏州,一定请你吃苏菜水晶肴蹄,这道菜肯定符合您的胃口,上好的猪蹄,用文火宽汤焖煮到酥烂,冷凉凝结后,酥软筋道、油润滑爽、肥而不腻,再来一口烧酒,啧啧,那真是赛过活神仙啊。”
朱翊钧继续微笑,说:“朕和元辅张先生这样做,自有用意。朝中ณ文武百官不都是朕钦点的吗?吏部ຖ的文档,就是些纸张记录而已,你何必较真。”
“养兵谋逆,欺行霸市,构陷国戚,当诛。”
“臣到苏州后,感到花费太大,又不忍心花费皇上给的银子,便开了一个布店,没想到竟然有盈利了,所以奏请皇上,今后不必再每月拨付银两,臣等三人的活动经费,那个布店完全可以开销了。”
张居正仔细端详,赞叹道:“陆子冈的技艺果然若鬼斧神工一般,太传神了。”
“恩相,学生目前还不想回来,请恩相准许再在苏州逗留一段时间。”文立万还是觉得把话说出来比较好,毕竟张居正是他的恩师,心里有话还是一吐为快。
文立万嘿嘿笑道:“恕下官不能从命,一路风尘仆仆,不敢玷污首辅座驾,回府洗漱后再拜见先生。”
几天前,知府大人谭令会还信誓旦旦表示支持陆欣荣、文立万扩大生产规模,现在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陆兄,阿拉伯数字是数学的基础,人类失去数字,世界将会怎样?”
文立万抬头一看,却是陆嘉ล仪站在门口。
文立万想起那夜李天喜带人来烧新机房,陷入埋伏后,被他们生擒活捉的可怜样。
“立万,你想的如此长远,令老夫刮目相看。老夫对你的能ม力并不置疑,只是你说的这个水轮机,似乎从没有在纺织上用过。”尽管陆欣荣心态已经发生变化,但他还是想探个究竟。
宋功名马上明白了文立万的意思。
这人的名字好记,和宋江的字谐音。
“怎么可能ม是首辅呢,他和高拱貌合神离,不可能去帮高拱,不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呃,请知府大人原谅我不能说得太多。”文立万看着谭令会,微微一笑。这个老家伙看似昏庸,却也狡猾狡猾地,总想用话套出一点破绽。
文立万马上感受到谭令会对他的刻骨敌意。
“陆兄不必担心,生产企业称为ฦ厂,那是早有先例的,正德年间已有此谓,估计后世会广泛沿用。”
三七开是文立万的底线,抛给陆欣荣定吧。
静观其变吧,反正谭令会是没有好下场的。
文立万才送走陆嘉仪,就听见宗友利从店铺里骂骂咧咧出来,嘴里恨恨嘀咕着:“狗眼看人低,一个布店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看陆公子面子,请我都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