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上午，综合部ຖ新来的小伙子又过来通知大家说开个短会。小伙子刚走，小白就没头没脑地问蒋小雯：“今天几号？”
蒋小雯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最终被李国栋捧在了手里，却也给了他无穷的压力。他不能让这件瓷器在自己的手里失去光芒，他得努力工作，出人头地。他得让蒋小雯过上舒心的日子，他得让蒋小雯觉得嫁给自己不后悔，他得让柳婷和黎美看看他李国栋绝对是好样的。可却事与愿违，现在的李国栋感觉自己底气不足。他很是失落。
小白今天来的早ຉ，蒋小雯一推门，小白就叫起来：“看我换了一条，怎么样？”
“还有，妈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蒋小雯的心“砰砰”地跳着，她感觉自己像特工，正在做一件不怎么阳光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翻过李国栋的钱包，可今天她却必须要翻一翻了。
蒋小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乱蓬蓬ศ，眼睛红肿成两个大核桃，无精打采，蔫ຑ不拉几，像霜打的茄子。可这样的“茄子”也得上班去。刚刚ธ过完春节长假，上班没两天就请假，不是给熊主任提供话柄吗？再说，她案头的稿件也积攒了一大堆，她得快快地把它们处理出来。她是个ฐ干活麻利却又有些心急的人，容不得手头有活儿堆起来。
她到厨房看看，用过的锅勺碗筷之类都堆在水池子里没洗，看来李国栋是在家吃了晚饭之后又出去的。垃圾桶里有新扔进去的一个ฐ方便面的包装袋，康师傅的，只有一个。难道李国栋和儿子的晚饭只是一包方便面？再看看用过的碗具之类，她断定只是儿子一个人吃饭，李国栋没吃。
蒋小雯涨红了脸，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忘了忘了”，赶紧付了钱走人。
李国栋当时颇็不服气，认为ฦ柳婷那ว样的眼睛里有水，就知道朝上看，朝钱看，浮浅的很，对他李国栋根本就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的一种歧视。
这些官场中的哲学，李国栋经过多年的观摩学习，终于吃透了一二。只是在实际的运用中还相当地笨拙。学习是一码事，能够灵活地运用又是另一码事。所谓融会贯通到运用自如，其间还有相当的距离。这种距离的缩减绝非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某种天赋和能力，而李国栋身上恰恰缺乏这种天赋和能力。
蒋小雯的母亲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她对农村与城市的那份差距是太了解不过了。她自己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在城市里立住了脚，而她的女儿却又倒退回去，嫁给了来自大山的李国栋。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即遭到她出自本能的反对。
蒋小雯也不跟他计较，想这家伙没睡醒，就这德性！但又忍不住抢白一句：“一个破手机也不能看看？有啥暧昧了吧？”
蒋小雯安静地躺着，虽然头皮麻，脑袋胀，但她依然安静地躺着。
“你也换件衣服，一会儿打车走。晚了赶上高峰期容易堵车。我跟楼下老王家打招呼了，儿子先在他家。咱们吃完饭就回来。”
“嗯。”蒋小雯几乎ๆ是把刚ธ才的反应重新复制ๆ了一遍。
李国栋去门口刷็皮鞋。
蒋小雯站在柜子跟前，却找不出一件可以换的令她满意的衣服。外套没什么可换的，总共就那么几件，都半新不旧，灰不溜秋。毛衣倒是刚买一件，跟小白一起去买的那件，打折的，洗过一次，有点脱色，但比比也就数它新了，就换上。镜子里照ั照，并不满意，但也别无选择。倒是毛衣鸡心领的样式，让她脖子上的玫瑰项链突显出来，算是一个亮点。
去卫生间洗把脸，镜子里看看，眼角和额头现出一条条细纹。女人，总也逃不了这一天，变老，变丑，变得自己都不想看自己。搽了油，找出来久弃不用的眉笔、唇膏，还算耐心细致地描眉。描一次，不满意，纸巾蘸水擦掉；再描，再擦；最终也没有满意，不过可以凑合了。描眉实在是一项ำ技术活儿。平常不练，应急的时候难免有点勉强。唇膏还好，涂涂了事。涂完看管壁上的日期，下个月到เ期。多会儿买的，早就忘却，只是买来后很少用。没有用的习惯，或者说没有用的心情。
收拾妥当，一起下楼ä。一前一后走出小区院门。期间遇到两三个邻居，寒暄地打打招呼，蒋小雯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之后就平静如水，像夏日午后晒得蔫的湖面。
李国栋拦了出租车，自管自上了前排。蒋小雯拉开后车门钻进去，不一言。跟司机师傅也懒得开口。
李国栋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เ蒋小雯平淡反应的影响。他一上车就跟司机师傅聊天，不聊别的，就聊车。这可是司机师傅的长项。
他们聊高档车，好几百万的，那些名字都是蒋小雯听也没有听过的，或者说听过也根本记不住的。聊低档车，满大街跑着的，三五万的，尤其是那种前边两只眼像青蛙、后边两只眼像猫头鹰的。聊合资车，各个牌子的，美系的、德系的、日系的、韩系的。美系、德系的皮实、耐用、经折腾，但油耗高；日系、韩系的经济、省油，但不经折腾。聊国产车，老牌的红旗、长安，新า贵的奇瑞、吉利。聊公车，大官坐的，小官坐的；聊私车，有钱人开的，没钱人开的；聊出租车，前些年清一色的黄面包，这些年外饰花花绿绿的。聊适合男人开的车，聊适合女人开的车。等等等等。
两个ฐ人聊得热火朝天，唾沫星子四溅，蒋小雯却半听半不听，晕晕糊糊，迷迷离离，像在一种混沌状态中ณ游走。
但司机师傅的最后一句话她听真切了：“伙计，对车这么有研究，看来是要给老婆来一辆了？”
心红杏出墙啊！我们可听说武太太靓着呢！”
武征途打哈哈道：“真要出墙，那在家也看不住啊！靓不靓，我也审美疲劳了，现在就想距离产生点美呢！”
“哈哈，美是美了，别美过头，你可收不回来了。”
“你可别吓我，我神经吓出毛病来，回头找你老公理赔！”武征途说着往蒋小雯那个方แ向看一眼。
蒋小雯沉默着不说话，大伙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但笑的节拍总比别人慢一些，笑的程度又总比别人浅一些。
武征途突然想起什么เ，说：“你们听说没有？柳婷好像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