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后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我的节目来宾说谎。来宾说谎是常有的事,我们主持的是电视节目,又不是法庭。就算是法庭,也防不了说谎。
我最近读到一个两ä百年前的德国故事,主角史勒米尔把影子卖给恶魔,变得很有钱,但是因为没有影子,大家都排挤他躲他,让他变得越来越痛苦。还好他后来得到เ一双魔靴,跨一步能行七英哩,他就潇洒又孤独地一个ฐ人环游世界去了。
所谓学校,最后培养的是:斗志,这是很多学校唯一培养出来的东西。
当这本书终于要离开我的时候,我会在尽量不伤害书的情况下,把他签名的那一页撕掉。我不要写着这样珍重托付的字,落入不相干的人手中。这是我的礼貌。
亲爱的宝宝:
以前不舍得的,这几年都舍得了,因为知道这辈子剩ທ下的时间,看不了这些书,或者,不会想看这些书了。
床见到เ我们的时候,我们都这么像小孩。床会不会以为我们从出生以后,就从来没有长大过,然后有一天就躺在床上,死掉了?
2๐0่05年7๕月1้6日车子后座
当这个孩子说要离你而去时,你知道他不是修成正果,而是要搞更严重的自闭去了。你也知道那应该会适合这孩子,但你也知道,他跟这个世界ศ打照面的机会更少了。
录制最后一集,好像是目送他的背影,看他背着小包袱,往森林里走去。
我当然会感伤,但更多的,我当时没有察觉的心情,应该是羡慕吧。
我羡慕他。
我跟这个ฐ世界ศ打太多照面了。
简单的快乐
9月2日咖啡店
亲爱的宝宝:
旋转。
等你变成小朋友以后,你会现很多公园和游乐่场里的大型玩具,是让小朋友好好旋转个够。来制ๆ造快乐的。
就算不靠玩具,小朋友自己้原地旋转,或者被大人抱起来旋转,也会很开心。
奇怪的是,长大以后,我们就不太旋转了。热恋的情人重逢时,也许会抱着转一两圏,有些宗教的信徒会持续转圈来追求天人合一的感觉,大概就这样,我们不旋转了。
我们所在的地球是一直在旋转的,但我们不旋转了。
我们很轻易就抛弃了这么简单就让我们快乐的事。
所以我想讲一个,很会旋转的人的事给你听。
有一年,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大群年轻人,因为太喜欢旋๙转的自由感觉,不停的旋转,就被大人抓起来了。当中有一个ฐ女生逃走了,逃到เ更远的地方去。大家很关心她到底在哪里。过了好久,她才想办法让大家知道,她很好,没有被抓走。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也很期待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就不再旋转,变成了一个一般人。
大家慢慢也就忘记这个ฐ女生了。大家长大以后都不旋转了,没有道理要她一个ฐ人继续旋๙转。
但是,我有一个朋友,没有忘记这件事情,只是记得这事的方法很特别ี:
每隔几年,我这个朋友就上台表演一支舞,这支舞很简单,就是一个ฐ人在原地不停的旋๙转。
这支舞当然也很难,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像我的朋友旋๙转得这么久、又这么เ美观。
亲爱的宝宝,我也已经很久不旋转了,我也已经早ຉ就忘记那个逃出来的女生的脸和名字了。但我这个不断旋转的朋友,却用这么简单的舞,一遍又一遍在我们心里重播这件事。
舞蹈有什么用呢?跳舞跳得像一只天鹅,或者像一只孔雀,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朋友的舞这么单调,只是不断旋转而已๐,结果我们就记起了我们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旋转过一次。
结果,我们都落泪了。
钥匙·笨蛋
9๗月3日台湾后城市角落
亲爱的宝宝:
钥匙。
会有钥匙,是因为ฦ我们明了锁。
会有锁,是因为我们以为有人要偷我们的东西。
所以,我们每次拿出钥匙,准备要开锁的时候,应该都有有点悬疑的感觉吧?
“抽屉里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动过了?”
“会不会一开门,家里的东西都被搬光了?”
“说不定保险箱里的钻石已经被偷换成塑胶ด了呢?”
等到用钥匙开了锁以后,现担心的事并没有生。这时候,当然会松一口气,只是,经历了几千次几万次以后,我们恐怕也不免扫兴地慢慢领悟到เ:“也许,从来就没有人想要偷偷打开我的锁啊。”
我们回忆起这一生几千次几万次慎重地掏出钥๓匙开锁,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我们望着精巧的、复杂的、有时候甚至是美丽的钥匙,耳中隐约听到เ了人生原来是如此徒劳无功的轻声讪笑。
亲爱的宝宝
镜子。
大部分人使用它。
小部分人凝视它。
更小部分人凝视它,然后把脸转开。
9月4๒日床上
亲爱的宝宝:
世上到เ处都有笨蛋。银行有笨蛋、学校有笨蛋、动物园里有笨蛋、马路的转角也有笨蛋、
但这些笨蛋的杀伤力有限,不像我工作上会接触到เ的那些很会唱歌、很漂亮、漂亮得要死、很会逗人开心、很会演戏、很会说话的人。
这些人里面,也常有笨蛋,很愚笨地活、很愚笨地处理钱、很笨的恋爱、很笨地面对别人的尊严、很笨地面对死。
愚笨并不一定该被责怪,何况,我们每个人在某方面都是愚笨的。
只是偏偏这些笨蛋身不由已的占据了报道的重要比例,像一个ฐ本来只是感冒患者的渺小的人,被装上了十台扩散器一样。
于是他的愚笨就感染了很多人。
他的愚笨不能怪他,他的感染力不能怪他,但他就是让很多人一起变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