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摆在身边一直没舍得吃。我给他们倒牛奶去。”有人解围,金淑贤很快脱了身。
不一会儿,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头不屈不挠的头牛并不在乎ๆ鞭子的抽打,一意专注地抵撞栏杆,那长长的桦树杆终于被撞断ษ,在头牛的带领下,牛群拥挤着从缺口处向外冲去。老莫惊呼一声不好,一边大声呼喊牛跑了,一边试图阻拦牛群外逃,无奈在发狂的牛群面前,人的力量苍白无力,老莫眼睁睁地看着几头牛在倏然间顺风狂奔而去。他心里发毛,知道这群无知的畜牲肯定会顺风跑,如果跑远了,怎么把它们赶来?那ว里全部是雪原,没有草吃,饿都会饿死;如果跑到山沟里不跑了,那祸害就大发了,雪会迅速地把它们埋起来。想到这,老莫脊ิ梁直冒冷汗,他顾ุ不上考虑怎么办,就跟着牛群奔去,冉大牛紧ู紧尾随在老莫身后,老莫让冉大牛去,冉大牛不肯。老莫发火了,&ุldquo;๙你跟着什么用?纯粹是一累็赘!”๙不管老莫怎么说,冉大牛就是不去,倔强地跟在后面跑。
歌声和琴声慢慢地消失,留แ下许多遐想在空间荡。冉大牛又听到绿袖子的乐曲响起,却马上被金淑贤打断了,“不行,你弹了她喜欢的,现在轮到我喜欢的了。”帐篷房里响起了一个奶工的声音:“这俩女的,你们说老莫喜欢哪一个ฐ?”๙“难说,我看他一个都不喜欢。真要硬安上一个,也只能是成彩云了。金淑贤漂亮倒是漂亮,就有些风浪ฐ,你看那ว眼睛,像一把钩子。”๙“莫不是也钩了你?&ุrdquo;“咱不想,那ว好事轮不到我,她钩我做什么?我又想她做什么?”&ุldquo;老天不公,几朵花摆在他老莫面前他不摘,我想干巴心,她们都不瞟我一眼。”&ุldquo;傅二比,你就别想那好事了,赶紧ู你新民屯老家,让你爹妈给你张罗一个带来。孬好都是一辈子。”๙“家也张罗不来,哪个ฐ会跟我这个地成分的人。&ุrdquo;๙帐篷房里顿时沉静下来,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人,每个ฐ人心里都有一本难言的痛苦,成分不好,逃婚,右派,异类,要不他们也不会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唯一的别是:有的是被强迫充军,有的是自愿充军。无论被迫或者自愿,都是时代的风把他们吹到เ一块了。
冉大牛从木栏里拉出青鬃蒙古马,用刷子轻轻地为它刷็毛。青鬃马过头来在他的胳膊上蹭了一下,他丢下刷子,抱着马脖ๆ子,把脸贴在马脸上亲热一会儿。这是一匹三岁的青灰色蒙古骒马,虽说个儿小了些,但却快跑如风,赛跑起来五里地内不会落后于高大的三河马,老莫为冉大牛选择这匹马,是因为他人小体轻,上下方便且马儿也不吃力。没几天工夫,冉大牛就和青鬃马有了感情,有事没事就为ฦ青鬃马梳毛擦痒,还时不时地从饲养员那ว儿磨叽些甚至偷些燕麦喂它,马吃燕麦,相当于人吃手扒肉,心情不言而喻,所以青鬃马见冉大牛来了,每每跑蹄子摆首,有时还嘶鸣,这相当于人的握手拥抱吧!ำ冉大牛备好鞍跨上马双腿一夹,马儿颠起了快步的时候,黑毛一下子从帐篷房里窜出来,蹦蹦跳跳地在青鬃马左右乱ກ串。冉大牛喊了几声黑毛去,黑毛理也不理,还是紧跟着青鬃马奔跑。狗通人性,平日里和它最亲近的是冉大牛,它怎肯舍得放弃和小人出门的机会。冉大牛见黑毛不听话又想把黑毛甩开,就猛地夹紧双腿,青鬃马立刻๑扬起四蹄,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哪知道黑毛毫不示弱,也跟着狂奔起来。一两ä分钟็后,冉大牛见甩不掉黑毛,就放慢的了速度,他舍不得让青鬃马出大力,除去赛马,他一般不让青鬃马狂奔,老莫告诉他马和人一样,出大力伤身。冉大牛下马,把黑毛招呼到跟前,他抚摸着黑毛的头,“๙黑毛,去吧,你是看家的,来客人你要招呼。我不能带你去。去啊!”黑毛似乎听懂了,蔫ຑ蔫地去了。
&ุldquo;你师傅呢?”๙“邢ฦ队长喊他一道接羊群去了。”“这个王八犊子,真拿人当牛了,赶了一天的路,歇都不让歇。&ุrdquo;她瞥了冉大牛一眼,&ุldquo;快进屋躺一会儿,骑一天马,累็也累死了。&ุrdquo;๙冉大牛又头往来时路瞅瞅,这才极不情愿地走进帐篷房。刚进帐篷房,成彩云就招呼他看看自己้的行李,他看到自己的行李和老莫的行李摆在靠炉子的地方,其他人的行李也一并排的摆在新搭的木大通铺上,靠里面的铺上有人已把铺盖铺好并卷起来。东北人的习惯,住大铺的人,都把被筒叠好,然后卷起来,单身汉的钱财一般都藏在卷起的被筒里。没人去动弹他人的铺盖,否则会被人视为手脚不老实。
尹队长为ฦ安排冉大牛费了一番心思。这是个孩子,需要有人引领ๆ,不能交给那些毛头毛脑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必须找一个老成的人带他。牧业队有三个老成的人,老莫、老英和老谢。老莫是北京来的右派;老英曾当过康德皇帝的侍卫;老谢是国民党县党部的头目。老英在尹队长的印象里,阴阴的,一副太监相,孩子跟了他,别ี学成男不男女不女的;老谢太老了,走路都佝偻腰,让他带冉大牛,简直就是送一个当差的给他,说不定他会让他干端屎端尿的活儿。最后,尹队长把冉大牛分给了老莫。
二驴子虽然暴躁莽撞,一旦侦破起案子来,却步步生根。这日他带上杨干事来到冉老擀家,这样,谈话有人作证。冉老擀开门见是保卫科长,心头猛然一惊,知道大难临头,他强作镇静,笑着把二个ฐ保卫科的人请进了屋。然后向牛淑贤递去一丝忧郁的目光。
白桦林有五十几亩地面积,林子里的桦树几乎ๆ一般样的粗细,直径十厘米左ุ右,笔直笔直地排列着,洁白树干上的节点像无数双令人心动的媚眼,把你瞅得阵阵心热。人是天地间最具破坏力的动物,许多原始森林都被砍了当柴烧,随着片片森林被砍伐,原本秀丽的山峰,都变成了秃头。农牧场场部附近三十里范围内,已没有任何树木了,独独这一片林子保存完好,像体恤上的胸花一样醒目,这也把场部居民点衬托出些许诗意来。许多来农牧场做客的人,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把这一景致拍下来,拿去当美景来张扬。凡是见过这张白桦林照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赞叹:啊,真美,胜过令俄罗斯ั人钟็情的莫斯ั科郊外的白桦林!
拎皮箱的漂亮姑娘没在意这些牧人的惊诧神态,向人打听莫文海住在什么เ地方แ。可巧这日老英轮休,见来了这样一个洋气漂亮的女人,心中明白了八九分,连忙笑着说:“莫文海放牧去了,要等天黑才能来。我还是先带你去队部ຖ,你在那ว儿等他。&ุrdquo;姑娘说:&ุldquo;他没有宿舍吗?”老英苦笑,&ุldquo;๙他住单身宿舍,那ว儿不方便,是大通铺,还是到队部为ฦ好。”当过溥仪警卫的老英显示ิ出娴熟的服侍人的个ฐ性,一把接过来人的皮箱,微微弯腰,面带微笑,“走吧,我带你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剩下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样娇็嫩的人在这儿呆不长吧;有人说成彩云十有八九是竹篮打水喽;这人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反驳说她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又有人说得想办法让这个漂亮的人留แ下来,你看老莫一个人多孤单,有个ฐ伴儿总是好些。大轱辘车老说话了,“这就说对了,德尔书记听说北京来了个ฐ年轻女人找老莫,马上就派人把我找去,让我马上把她送到黑瞎子沟,还说出了什么事都拿我是问。&ุrdquo;老英带来人到了队部ຖ,见二个ฐ队长都在,把来人交给他们就告退了。姑娘自我介绍说:&ุldquo;๙我叫王瑞娟,北京来的。我找莫文海ร。&ุrdquo;๙二个队长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尹队长连忙起身让座,邢队长让王瑞娟先坐坐,说他派人去把老莫找来。尹队长说我先把瑞娟带到我家去,老莫来直接到我那ว儿去,你中午也去我那儿吧!邢队长答应着出去了。
老莫一直到เ下午二点多钟的时候才来到尹队长家。见了王瑞娟没一点热情,冷着脸说:“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怎么就不听话呢?”王瑞娟一脸的笑容,挽起老莫的胳膊,“走,咱们到外面说去。”他们来到畜ไ栏旁,王瑞娟把一只手搭在桦木栏杆上,看着老莫深情地说:“我来了你应到เ高兴才是,我记得老托的书上说过,那些被流放到เ西伯利亚的革命者,不乏有妻子儿女同行,我们北京这样的情况也不少,有的人去了北大荒,有的人上了天山,还有的人去了西双纳。她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来?”老莫说:“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扯不到一块儿的。&ุrdquo;王瑞娟说:“我和她们是一类人,男人是右派,不扯也在一块儿。”๙老莫粗暴地说:“他们结婚了,我们结婚了吗?我不是你的男人。”王瑞娟笑了,“我就是来和你结婚的呀!&ุrdquo;老莫气得跺脚,气急败坏地说:“不行,我不会和你结婚,你死了这份心。”王瑞娟仍没生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老莫。老莫接过来一看,顿时泪流如注,哭得像走失了的孩子见了娘。王瑞娟见状,掏出手绢想为老莫擦泪,老莫却转身趴在桦木栏杆上痛哭。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满了观望的人群。
老莫哭够了,转过身来,朝着西南的方向跪了下来,“老师,你不该这样。我莫文海ร已经如此,为什么เ还要再搭进来一个ฐ,在这天荒地老的地方,瑞娟能过得惯吗?&ุrdquo;๙王瑞娟也跪了下来,“๙我向天起誓,我一定能过得惯。老天知我心,我只有和莫文海在一起才是幸福的。”她接着又说:&ุldquo;๙爸,妈,我和文海现在都跪下了,算是拜堂时给你二老行的大礼吧!”老莫见王瑞娟如此,只好陪着她向南方แ连磕了三个头,之ใ后他站起来,一把拉起王瑞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折叠起来装进口袋,拉着王瑞娟慢慢地向尹队长家走去。
原来,自莫文海被打成右派,生怕影响了王瑞娟的前途,他就断ษ绝了和王瑞娟的来往。而王瑞娟偏偏顶风逆行,依然无微不至地关怀莫文海,日日到他的宿舍去看望他,为他洗衣送饭。尽管莫文海冷眼相待,王瑞娟仍我行我素。后来莫文海ร被流放到大兴安岭,王瑞娟执意要追随而去,迫不得已๐情况下,莫文海找了自己้的老师,让老师劝说女儿不要自毁前程。老师劝阻了女儿。莫文海自离开北京后,再也没有和王家有任何来往,他希望时间能成为稀释剂,把王瑞娟的热情慢慢地稀释。
可是,自莫文海离京后,王瑞娟无日不思无日不念,整日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不到一年的时间,骨瘦形销,若不胜衣。王老先生这才知道女儿是铁了心地要跟莫文海,于是劝慰女儿说:“我答应你去追随文海,只不过你这个ฐ样子,又如何让我和你母亲放得下心,这样,你先调养好身体,等身体恢复了,我们一定支持你去找文海。&ุrdquo;王瑞娟果然听话,养了有半年多时间,在身体完全恢复后,向单位提出调动报告,要去边疆伴守莫文海ร。单位领导舍不得放走一个ฐ十分敬业的钢๐琴教师,找了王老先生,王老先生说留人留不住心,还是放她去吧。在女儿离京的时候,王老先生害怕莫文海ร固执己้见,拒绝女儿,因此就修书一封,那信是这样写的:文海:你和瑞娟是前世修下的缘分,认命吧!只要瑞娟在你身边,我和你师母也就放心了。苦茶淡饭未必不是好日子,有人说幸福是一种心境,希望这话应验在你们身上。愿苍天保佑你们!
王恒修,一九六零年四月二十八日。
莫文海ร读了这信,深为感动,为王瑞娟的痴情,也为ฦ老师的大义。知道再坚守所谓不累及他人的道义已๐属迂腐,天下之大孝莫过于顺承父母之心,大义แ莫过于守朋友之忠,大情莫过于男ç女之爱,男女之间一日交欢,胜十年思念,能ม有如此钟็情之人时刻呢喃身旁้,夫复何求?罢!罢!罢!先是瑞娟认命,继而老师认命,现在自己也应认命。
老莫拉着王瑞娟来到尹队长家,向尹队长表达了他们要结婚的意愿。尹队长说结婚要先打报告,领导上批准才能结婚,你先写下报告,等我把报告递到场部去,等领ๆ导批准然后再去狍子河镇领结婚证。老莫听说需要这么เ多手续,急了,他知道王瑞娟在黑瞎子沟没住的地方,如果让她和几个挤奶女工ื住在一起,她忍受不了那ว儿的膻味,肯定会一夜坐到天明,他说:“尹队长,这些手续我们以后补办,今天我们就结婚,你能ม不能ม为我们安排个ฐ屋子。”尹队长露出为ฦ难的气色,一个劲地搓手。
这时,外面传来二驴子的声音,“๙老尹,老书记来了。”尹队长赶忙出门迎接。德尔见面就问:“莫文海ร在这儿吗?”尹队长连忙把德尔拉到一边,小声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德尔听了呵呵大笑,“๙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今天晚上就为他们举办婚礼。该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赶快通知食堂,杀几只肥羊,煮一锅手扒肉,再做一些奶酪,让大家热闹一番。&ุrdquo;二驴子不失时机地说:“老书记带了许多酒,还带来了二个好消息”๙德尔不满意地看了二驴子一眼,&ุldquo;๙多嘴!”二驴子见状,立马把话噎去。这下子尹队长更加为难了,不是他不高兴老莫结婚,而是,没房子当新า房。整个黑瞎子沟,只有两ä间空房,一间是队部ຖ,一间是饲料库,而且都是破房子,哪能当新房呢?他向德尔诉苦,德尔又是呵呵大笑,“你还是按我吩咐的去做,别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说完,他大踏步地走进屋。
老莫见了德尔,喜出望外,他不就是领导吗,只要他批准,今天的婚事就能办了。至于新房,他想好了,饲料房是可以的,虽然破旧,在这蛮荒之地也只能这样凑了,况且结婚的喜庆在于心的喜庆,不在于新า房的漂亮与否,在尹队长出去的时候,他和王瑞娟讲了,说牧业队只有那ว么一个地方แ能做新า房。王瑞娟很高兴,说这已๐经出乎她的意料,原来她都打算在饭堂里扎一个拐子出来,实在来不及扎,钉个钉ล、拉根绳、挂个被单遮遮也可以的,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尽快结婚,这样他们就能法地居住在一起。老莫没和王瑞娟说委屈你之类的话,在诚挚的情感面前,说这样的客套话,即便不是虚伪也属于多余。离开优越的京城生活环境,离开那个ฐ书香门第,风尘仆仆地来了,背着个ฐ右派分子家属的身份来了,走进的应是神圣的情感殿堂,还会在意新房的好坏吗?
“๙老书记,我想和王瑞娟今天结婚,可尹队长说要打报告让你批准。可时间来不及呀&ุrdquo;๙德尔摆摆手,让老莫不要说了,“那是形式。”他做出神秘的神色,“猜猜看,我来做什么?”๙老莫摇头,&ุldquo;我哪能知道你们领导的事呢?猜不到。&ุrdquo;德尔还是坚持,“๙不妨猜猜看。”老莫仍然摇头。
“老书记莫不是来为我们证婚的吧?”王瑞娟脱口出让莫文海绝对惊诧的话,但她绝不是盲目。
她来到เ农牧场场部的时候,有人把北京来了一个漂亮的青年姑娘告诉了德尔,还说那个ฐ女的长得特别妖艳。德尔迎了出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来找莫文海的?”她惊得眼睛一亮,随即做了肯定地答。德尔又问:“๙常住还是暂住?”她说:“๙我的调动手续带来了。”德尔二话没说,马上吩咐行政科傅科长安排大轱辘车把她送到เ黑瞎子沟,还一再嘱咐,“要注意安全,好生地给我送到了,出了问题拿你姓傅的是问。”๙当时,王瑞娟觉得奇怪,农牧场的一把手为什么这样关怀一个右派分子?看来文海ร在这儿干得不错,她原先不安的心绪稍微落实下来。她记得,临行前父亲关照ั过自己,既然抱定去赴难,就要有遭受冷遇的思想准备,这个会一方แ面清平,另一方面也很残酷,特别是对待被打入另类的人。她说:“父母放心,我为良心活着,为感情活着,遑论他人冷眼。最坏地准备,最好地努力。这就是我应对一切的方略。”๙“王老师不简单,能猜透我的心思。实话说吧,我见到เ你的那ว一刻,甭说多高兴了,我农牧场的孩子终于有了好老师,北京来的老师呀!王老师,我保证为你买一架钢琴。在出牧点,我得知你是钢๐琴教师,来后我打听了,三角钢琴要几万,咱们买不起,咱就买一架立式的,让你教我们的孩子弹钢琴,多美的事呀!农牧场的孩子可以学钢琴,想也不敢想啊!现在却变成了现实。哈哈”“๙老书记,你真是来为我们证婚的?&ุrdquo;德尔点着老莫说:“๙你说你这个人,没王老师聪明。&ุrdquo;๙他又指着王瑞娟说:“๙她知道我来做什么เ,而且还说出来了,而你却不相信。”德尔一边说一边摇头,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ldquo;你们聊着,我去看看赵科长怎么审问傅二比。”&ุldquo;๙傅二比怎么เ啦?&ุrdquo;“你说他,&ุrdquo;๙德尔气得摆手,&ุldquo;想老婆想昏头了,偷偷摸摸地和一个军婚搞上了(军婚,意即现役军人的妻子或者恋人。受法律保护。如有人和军婚发生性关系或者恋情,一般会被判ศ处三年左ุ右的徒刑é),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少说也得判上三年。”&ุldquo;那女的是什么地方人?”&ุldquo;狍子河镇上货门市部ຖ任的小姨ถ子,在她姐姐家带孩子。”๙说着,德尔走出门外。
老莫哦了一声,尽管心里有点疑ທ惑,但眼前的事需要抓紧办,管不了那么多闲事。他挠挠头,一脸的无奈,“事情来得这样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老书记来为我们操办婚事,可我连一粒糖果都没有,喜事,让大家甜甜嘴是必须ี的。”王瑞娟说:“我看你对外面的形势一点也不了解。现在外面别说是糖果,连一两ä红糖粉都买不到。听说安徽和河南饿死了不少人。来的时候,我抱定了挨饿的准备,可你们这地方像没事似的,个ฐ个脸色都红扑扑的,你们没饿肚子吧?”๙老莫笑了,&ุldquo;๙农牧场的粮食定量够吃的,牧业队还有牛奶喝,有牛羊肉吃。再饿肚子岂不成了笑话?不过,听说牙克石海拉尔那地方粮食定量不够吃,老姓都涌ไ到农场麦田à拣麦穗。”๙王瑞娟说:“老天保佑,比想象的要好多了,吃饱肚子,不受歧视,天堂般的日子。”๙老莫假意揶揄道:“堕落了,这样就是天堂般的日子,那么เ富强民的新中ณ国呢?”๙王瑞娟顿时黯然神伤,说话也没了气力,“越来越遥远了,真不知道怎么เ会变成这样。”老莫说:&ุldquo;๙那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我们还是想想晚上怎么办?总不能两手空空把婚事办了?&ุrdquo;๙王瑞娟说:&ุldquo;别操心了,临ภ来时,妈妈为ฦ我们准备了一些东西,是她托老姐妹在友谊商店用代价卷买的。”(代价卷:当时,国家外汇紧ู张,有华侨从海外汇款到国内,国家留下外汇,付给收款人以人民币,但同时付给一定比例的代价卷。人们可以用代价卷在友谊商店购买紧俏稀缺商品。)老莫叹口气,&ุldquo;苍天有眼,不负人心。”王瑞娟纠正说:“๙说错了。这叫苍天有眼,妈妈有心。”他们正说着,尹队长的爱人下班来,她见面就说,&ุldquo;老莫,你走吧,快去把自己打扮打扮,王老师就在我家化妆,大姑娘出嫁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得像事。&ุrdquo;๙她见老莫没走的意思,又催促说:&ุldquo;๙快去吧,老尹他们正在忙着布置饭堂,天现在都快黑了,食堂里的手扒肉都快炖烂了,你还磨蹭什么เ?”老莫愁眉苦脸,此时哪还有打扮的心思,马上就要举行婚礼,新า房还不知道在哪儿,问谁呢?总不能ม跑到เ老书记面前说别办了,咱没新房,他能来为咱操办婚事是喜出望外的事,不能再烦他老人家了。王瑞娟似乎看出了莫文海的心思,也催促说:“去吧,走一步看一步,比原来的预计要好多了,是吧?&ุrdquo;老莫笑笑,心思也只能ม这样了,刚迈开脚๐步,想起了傅二比的事,“๙尹嫂,知道赵科长在哪儿吗?&ุrdquo;尹嫂说:“在队部,听说傅二比犯事了,碰了火眼。&ุrdquo;๙老莫心思尹嫂真会比喻,把不能ม碰的女人比成火眼,他噗哧一下笑出声来,“๙得,我去看看。&ุrdquo;๙尹嫂提高了嗓门,“你哪还有这份闲心,快忙你自己的事吧,再迟就不赶趟了。&ุrdquo;๙老莫没理会,急匆匆地走了。
他还没到队部ຖ,就听到那儿传来凄厉的嚎叫,&ุldquo;๙妈呀,饶命!”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之后,那饶命声叫喊得更响了,又传来二驴子的吼叫,“想要命,就得招了。”&ุldquo;๙我招,我招,我们俩是有那ว么挡子事?&ุrdquo;๙“你知道她是军婚吗?”&ุldquo;不知道的。&ุrdquo;๙“妈的比,还嘴硬!&ุrdquo;๙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她是军婚呀!”&ุldquo;๙好,就算你说的是真话,现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操的她?&ุrdquo;“๙我没操她,连嘴都没敢亲一下。”&ุldquo;我叫你硬嘴,你没操她,她肚子难道是驴操大的?”屋里传出来的不再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而是沉闷的声响。
老莫推门进屋,二驴子慌忙放下手中的木棍,老莫看了一眼抱头蹲在地上的傅二比,心儿一阵酸痛,他走到เ二驴子身边,说着耳语:“不能这样,打死了你得蹲笆篱子。要搞清他是怎么认识那ว女的。我不相信黑瞎子沟的牧工,能ม轻易地和狍子河镇上的做家务的女孩子好上了,这里面有名堂。”二驴子眯起眼睛反反复复打量了老莫几遍,心里也疑ທ惑起来。这个ฐ案子是狍子河镇派出所长亲自来农牧场交办的,说有确凿证据证明傅二比破坏军婚,还把那ว个女人出具的证明材料给赵科长看了,那ว上面约会和做爱的时间地点写得清清楚楚。按理说,在派出所长和老莫两ä者之间选择,他当然相信派出所长,可老莫这个人有头脑,他说的话有道理,偏僻的黑瞎子沟的牧工怎么เ能和远在几十里外的一个陌生女人好上的?这事得认真调查。
“起来!你先去。告诉你,你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投河上吊。有些事情总是能说得清楚的,也是能调查清楚的。”๙傅二比胆战心惊地爬起来,两只眼恐惧地望着二驴子。二驴子低沉地喝了一声快走,吓得二驴子一崴一瘸地走了。
屋子里剩下了二驴子和老莫二人。二驴子问:“你肯定傅二比冤枉?”老莫说:&ุldquo;赵科长,傅二比这个人虽然有些傻气,但身上要还是学生气,我们从出牧点来才几天呀,不到俩月,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可能吗,除非那个ฐ女人是个ฐ臊猪,挠挠就躺下的那种人。”๙二驴子迷惑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๙嗯,也是,有道理。”他突然改了话题,“哎,老书记没和你说什么吗?”老莫摇头。恰巧德尔进来了,“你这个ฐ赵横,肚子里怎么就搁不住话呢?”๙二驴子见德尔进来,嘿嘿地笑了。德尔说:“๙老莫,去找件好衣服穿上,怎么说结婚也是件大事。食堂那边快准备好了。”二驴子说:&ุldquo;๙老莫,走,我陪你去穿衣服,要不老书记会着急的。&ุrdquo;德尔说:“赵科长,你别急着走,我刚ธ才见一个人走路崴崴的,是不是你又打人了?&ุrdquo;๙二驴子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脸的难堪,&ุldquo;๙他不老实,我就给了他几下。”德尔说:“那ว几下可是不轻啊!走路都一瘸一瘸的。”๙德尔的眼睛开始冒火,他指着二驴子的脑门,“下次再见你打人,我就把你的保卫科长撸了,信不信由你,我德尔说话算数!”老莫见状,拉着二驴子往外走,“老书记,你消消เ气,我请赵科长替我掌眼,穿什么衣服好。”๙路上,老莫说:&ุldquo;๙赵科长,你怎么喜欢打人呢,这可不是好习惯。”二驴子说:&ุldquo;๙保卫科长不打人,哪个怕你呀!今后这治安还怎么搞?”老莫笑了,“老书记权力比你大,他靠打人吗?靠的是言行服人。”二驴子嘿嘿笑,“说得也是,俺没文化,老粗一个ฐ。今后还靠你提醒提醒。俺和老邢ฦ是战友,老邢ฦ说你人好,俺就信你。”老莫说:&ุldquo;动动脑筋,把傅二比的案子断明白了。你的威แ信就树起来了。”๙二驴子说:“那ว是,俺知道了。”到เ了宿舍,老莫先把胡子刮了,找了一件崭新的华达呢中ณ山服穿上,裤ไ子也换了条新า的,又把那双埋在包里许久ื的皮鞋也拿出来穿上。把二驴子看得发呆,&ุldquo;你真像个ฐ有学问的人,呆在这里可惜了。”老莫说:“可惜什么?我觉得在这儿挺好的,你们没把我当外人,我感激不尽。”二驴子说:&ุldquo;感激什么,我们都一样,看看我们农牧场的人,哪个身上没有疤,老英和老谢是明摆着的坏分子,其他的人大都是从内地偷偷跑出来的,要么是家庭出身不好,在内地日子难过,要么是逃婚的,这两ä年关里逃荒的人越来越多了,听说那ว里饿得邪乎,死了不老少人。所以,我们农牧场就是一个大收容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光光全全的人那ว个会到这种地方来。老书记他们场领ๆ导知道这一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你什么เ地富反坏右,管你会关系有多复杂,只要你听话能劳动,在这儿就能过上一般人的生活。”老莫说“是啊,我们牧业队都是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哎,听说你和老邢都是解放军军官,怎么也被发配了?”๙二驴子说:“是啊,我是中尉,他是少尉。都是抗美援朝死里逃生拿命换来的。从朝鲜来,我们原先都在南方县城的兵役局(现改为ฦ武装部)上班,中ณ央号召支援边疆,领导上首先就动员我们报名,什么自愿报名啊,不自愿行吗?号上你了,再说你看我们这个ฐ老粗样,字写得像鳖爬的,呆在机关也确实不适。还是自己้给自己拉倒吧!起先,他们把我们打发到北大荒,北大荒建设好了,又被打发到เ这儿来了。”他说着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上饭堂去,说不定王老师已๐经在那ว儿等候了。”๙老莫说:“你先去吧,我得找到เ大牛。我有事吩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