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嘿是我先问你的你说过我再说好不好。”
“无家可归吗？”这是凌静在聊天室里发给野天鹅的第一句话那时野天鹅刚唱完一曲《石油工人之歌》。
“没事打什么เ电话。”这一阵子贾立志几乎每晚都要打电话可又不说什么事。凌静知道他是在追自己้就像一只饥饿的狼在追赶一只拼命狂奔的兔子。可是她又不好挑明了严拒他因为他从不说过分的言辞。她觉得贾立志把她当作了置身于盛着冷水的烧杯中的青蛙慢慢加温在不知不觉中ณ慢慢感化她征服她。但凌静始终是清醒的“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她倒要看看贾立志还能ม玩出什么เ花样来就像一只猫在观察、戏弄一只自以为很狡猾的躲藏的很好的老鼠。说来又很奇怪有时一个人在家寂寞了贾立志的电话倒是一种慰籍。那时她会拿起电话来随心所欲地宣泄一通对局里的工作指三道四对贾立志横挑鼻子竖挑眼。贾立志一声不吭一听就是大半个ฐ小时。没话说了凌静自顾放下电话。过一会贾立志又会打电话来问还有话吗。凌静觉得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淘气是淘气但也有某些天真可爱处。如果几天不来电å话凌静觉得似乎少了一点什么。这种矛盾的心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史东风也听到เ了这传言本来和凌静在一起一天到晚都是乐哈哈的他突然之ใ间也闷闷不乐起来因为ฦ还有传言说他不能生育这下是把凌静彻底害惨了骗苦了。实在忍不住了就向凌静合盘倒出一肚子的苦水。
双方แ父母不参加婚礼就更简单了。那ว一天是1981年10่月1日由局长主持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吃吃喜糖婚礼就算完成了。那年月都如此许多人甚至连婚礼都不举行门口贴个ฐ双喜搬到一块住就行了美其名曰“革命化婚礼ึ”。身为团委副书记的凌静当然更希望不举行婚礼才更显得“革命”呢结婚的事说实话这是一个可结可不结的婚实在没当作大事更没当作喜事只是当作一个事而已。
凌静心里一热赶紧回了一声“谢谢”就从床上一跃而起。穿好衣服打开门把饭拿进来再出门在院子中央的自来水池上接水洗脸刷็牙。左邻右舍已空无一人大家在食堂吃饭后都直接上班去了。凌静心里有点不安三下两ä下吃好饭想了想打开柳条箱拿出一件崭新的工作服换上身——这种天蓝色劳动布制作的茄克式工ื作服在1980年代初ม和解放军的绿军装ณ一样时髦是城市年轻人的最爱。特别是劳动布的工ื作服经过多次水洗后半旧不新、半蓝ณ不白很有质感和韵致。凌静穿在身上肩上搭着两条长短粗细适中的瓣子瓣梢上扎着蓝花点布的蝴蝶结真是素面朝天清水芙蓉别有一种素า雅之美。
“是应该解散了。”凌静声音低沉。
“那我猜猜你的年龄。”凌静有意停顿ู了一会自信地说“你最多四十岁应该三十五左ุ右吧？”
那时文、、、、革刚结束到处拨乱反正大干快上凌静和邱萍一帮知青姐妹们还保持着下放知青的那ว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ฦ”的干劲上班不久就向局里递上请战书组建了“铁姑娘装ณ卸队”。像下放时的“铁姑娘队”一样大家原班人马在一起干得热火朝天再重的活也觉不累็月月超额完成任务指标甚至超过了男ç工人。于是各级先进都是她们的成为港务局一道特殊的风景也成为ฦ局里重点培养女干部的基地。
袁圆看罢如五雷轰顶当时就晕了过去。此时她又一次怀孕正处反应期中吃饭就吐脸色蜡黄。当晚跌跌撞撞跑进晨风的宿舍和他撕打成一团惊动了全团上下。结果晨风被处理回原籍当农民袁圆则下放到省歌舞团。从此袁圆发誓独身。但单身女人是非多她身上就藏一把水果刀专门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坏男人。那ว个ฐ省歌舞团的副团长手臂上就曾挨过一刀。如今副团长早ຉ已因为男女作风问题受了处分下放到เ一个县的文工团去了。他的妻子因此跟他离了婚至今也是单身。
凌静是正上着课被副团长派人叫走的。袁老师顿生不祥之兆因为副团长是公认的色狼也曾打过她的主ว意。就在他扑上来之际她一个踢腿直中他的鼻梁骨副团长在痛痛快快流了一大碗鼻血后再也不敢对她有非份之想。
凌静最喜爱的还是歌舞。当《梁祝》音乐่响起时凌静会拿来一块白纱披在肩上翩翩起舞总是跳得很投入很动情。单位里举ะ办文艺晚会她的《梁祝》都是高、、、、潮之ใ作。有时去外地参加系统会议晚上参加舞会也会即兴表演一通。只有跳《梁祝》时她才会忘掉世俗的一切在美丽的音乐和轻盈的舞姿中寻找到自己最完美的理想境界。那时自己的肉体好像已经消เ失所有的烦扰随之ใ化去只有心灵像扎了翅膀在无涯的时空中无拘无束地自由自在飞翔。
凌静感到她们之间的差ๆ距越来越大了但相互的依赖性却又越来越强了。她不喜欢邱แ萍的俗不可耐甚至很厌恶但又喜欢听她少天没日地胡扯从中也能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和放松。有时想自己骨子里也是很俗的只是表面上高雅而已。后来她想明白了她们之间其实是一种互补关系本质上谁也不会认同各自的生活原则。她们就像客运车站里的公交车出了门各走各的线路下班了又回到同一个地方来。
意犹未尽的邱萍先把反锁的门打开回来站在办公桌对面嗲声嗲â气地说“哼你贾立志把我当快餐啊”
这本专供成年女性浏览的色情杂志是贾立志出国考察时在酒店里偷来的。他把这当成进入那些风流女人世界ศ的入场券凌静已不知是第几个领到เ这张入场券的女人了。
贾立志家在省城凌静丈夫长年工ื作在外两ä人都属孤家寡人。贾立志一闲下来就把凌静叫到办公室没话找话跟他聊天。除了夸她工作好能力强当个ฐ副局长绰绰有余外还说能ม力这么强的女人长得如此漂亮实在少而又少。动情之时紧握住凌静的手说第一次见她就被深深震撼对她好像有一种责任感。凌静立即把手抽回来说自己普通得很有自知之ใ明受宠不惊。看贾立志很失望眼睛痴痴看着她像一只未满月的乞求吃奶的小狗狗心有不忍慰抚他说“其实你虽然当局长但气质好像高级知识分子很有内涵是女性的偶像。”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呸你以为我是谁啊要找早就找了到现在这个年龄给人家当娘人家也不要了。”凌静之ใ所以敢对史东风横眉竖眼竭尽挖苦嘲讽之能事史东风之所以面对妻子的蛮横无理乐得低声下气逆来顺受就在于凌静守身如玉有傲慢的资本。
“妈祝贺你们银婚啊”女儿的声音银铃般清脆ะ悦耳说完了就“咯咯”笑起来。“什么银婚？”凌静听得一头雾水但女儿的声音却让她心境好起来。
正坐在电脑前跟网友聊天的凌静头也不回撂过一句连刺带挖的话“那叫鲜花插在牛粪上武大娶ດ了潘金莲不是便宜是作……”凌静本来想说“是作孽”怕太伤史东风自尊心就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孽”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嘿嘿有你看护就行了比我还顶ะ用。”
“没见过这样的儿哼没事就挂了。”
挂上电话不一会女儿来电话了。女儿很兴奋地谈她导师如何有名气说研究生真值得上说不定毕业了还要考博呢。
女儿的变化让凌静既ຂ吃惊又高兴她太像当年的自己了——那个充满了激情、怀有着远大理想的高中女生。看女儿如此争气想想为培养女儿受的那些苦觉得很值。其实女儿不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吗？女儿不就是自己的翻版吗？女儿的成功不就是自己的成功吗？每当凌静为婚姻的不如意而心理不平衡时就会拿女儿来安慰自己้。女儿的成功不也是婚姻的成功吗如果女儿不争气那才是人生的彻底失败呢
女儿史雅无论长相还是才华都比得上当年的凌静。因为时代不同人生舞台有了不可比的自由á度那些优点越发显得突出而引人注目了。女儿上中学时就有许多男同学追捧其中ณ一个男生叫方แ海是他们班长方方面面极像当年罗宾般优秀只是生性太过腼腆。他父亲是局总工程师母亲是幼儿园园长和凌静很熟ງ从小看着史雅长大不知在凌静面前表露过多少次说喜欢她女儿。方แ海ร常来她家做作业不时送女儿小礼ึ物但女儿始终对她没兴趣嫌他没有阳刚之ใ气。后来方海考上了名牌大学给女儿写信女儿不回。放假了请女儿吃饭喝咖啡女儿带上一大帮好朋友吃完一轰而散不给他留一点想法。时间长了就不大来往了。去年暑假方海带了女朋友回来竟然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漂亮女生还专门请女儿吃饭。女儿在饭桌上和那女孩唇枪舌剑大谈专业知识始终占据上风头听得方海目瞪口呆。
女儿回到家余兴未尽地对凌静说“那个ฐ方海还想显摆也不看看野路子的能ม跟名牌科班的较量吗真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原来方海ร的女朋友是普通大专学校音乐专业的而且是因为分数不够花了巨款上的学。父亲是老板很有钱。方海的父亲不是太满意方海心里也不是太悦乎但因为ฦ和史雅有着某些方面的相似心理上便有着某种满足。这次本想让史雅受些刺๐激没想到铩羽而归女朋友还因此气得两天不理他说有意拿他的老情人来羞辱她。
凌静很喜欢方海ร曾和方海ร的母亲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要是他们两家能ม做亲家就好了。但她和女儿提了几次都被女儿顶了回去说“别样样都让我跟你当年一样你们那个年代的人懂得什么เ叫爱情什么叫自由？我的事我做主”女儿上了大学以后谈过三五个ฐ有硕士、博士、**全是同学们介绍的最后一一枪毙。对个人的事女儿不急凌静就更不着急了她怕就怕女儿急三赶四找上一个ฐ学业工作都没着落将来不定怎样变化。早早定下来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当然如果是方海那ว就是另一说了因为他们两家太了解了。何况凌静心里还有一段“发小”和“中学”情结她真不明白女儿为ฦ什么เ恰恰对段青梅竹马情缘不当回事。
在名牌大学里深造了几年课余参加了不少演艺策划活动又有专业知识加上天生的灵牙利嘴就像史东风在凌静面前总是甘败下风一样凌静在女儿面前越来越只有听的份了。
凌静忍不住向女儿聊起了她的网友野天鹅。有好几次她都想告诉女儿野天鹅就是她中学时的同学罗宾想听听女儿的看法。但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得有个ฐ网友聊聊就是网恋也不错跟我爸实在没说头。你常年一个人在家太可怜我都不明白你怎么เ能ม受得下去的。”
“这丫头什么网恋不网恋的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是找个人说说话。只是没想到聊得这么投机好像小时一起长大似的这网络太神奇了。”
“老妈我看你打电话超不过三句就要提野天鹅还说不是网恋这明显是到เ了网恋中期了。怎么样网恋的感觉不错吧？你这一生怎么เ也得恋一次吧？”
“怎么这样跟大人说话啊没大没小。只不过是网友而已只是他很有水平还很有艺术天赋说话又幽默这样的人极少遇到เ的。”
“好好好就是网友而且是一般的网友。既然极少遇到你就好好谈吧。”
“还用你教我啊。你怎么เ样个人的事。”
“现在不谈先把书读出来再说。还怕找不到吗”
“如果遇到合适的别放过就是了。二十四五岁了稍不留神就奔三了到那时想找好的可就难了。”
“再不好找我也不会找我爸那样的你放心好了。”
“你爸怎么เ了哼说不定更差呢”
“更差也不怕不合适就离有什么เ了不得的？像你。谁能保证找一个ฐ就一定要过上一辈子。”
“现在的年轻人啊思想真开通不是我们那时候了。”
“那是社会在进步都像你们那样这世界ศ还不退回到原始社会去。”
“也不能这么เ说吧？你要是处在我们那年代也还不是那样？好好珍惜现在吧。”
“放心不让你失望就是了。我就知道你的心思呵呵。”
“臭丫ฑ头知道就好没事早点休息。”
“是了是了。”
放下电话凌静自顾笑了起来心想这就是网上整天炒作的80่后吧？和他们的确有代沟但又不能ม不服他们的人生态度和自信心。虽然自己้没有出生在这个ฐ时代拥有更多人生选择的自由但却赶上了这个ฐ年代。野天鹅说“人生五十才开始”她为什么不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呢？
夜里凌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骑在一匹白马上在草原上狂奔。她紧紧搂住白马的脖ๆ颈่柔软的鬃毛贴在脸上有异样的快感。白马突然飞腾起来她搂得更紧ู。不一会儿白马变成了一只黑色的野天鹅在湛蓝ณ的天空上越飞越远。她感到兴奋又紧张低头朝下一看下面是无边无际的波涛汹涌的大海吓得她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