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来，可是在乾平城里，颖军腹地，带再多的人来，也无异于以卵击石。窗外林木间偶然闪过岗哨的身影，那日光映在窗棂上，已经是下午时分，她的扣子他已经替她一颗颗拾了起来，散放在茶几上，像一把碎的星子。没有针ฤ线，幸得她手袋里有几枚别ี针，但衣服虽然用别针别上了，那一列银色的别针，看着只是滑稽可笑。她素า来爱美，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他已经瞧出她的不悦来，心念一动，便将茶几上的茉莉折下来，将一朵茉莉花替她簪在别ี针上，这下子别针被挡住了，只余了洁白致的花瓣盛开在衣襟上。她不由á微笑，于是将茉莉一朵朵簪在别ี针上，他远远的在沙发那端坐下，只是望着她。
他们连日置办东西，结婚之前忙得都是琐事，这琐事忙起来，一天天过得最快。只是时局动荡，承颖这一仗打得极是激烈，每日报纸上的头条就是前线战况。因为战事酷烈，承军在余家口至老明山一带，与颖军鏖战多日，双方แ死伤枕籍，只是相持不下。
她抱着母亲的胳膊，就像抱着最后一浮ด木，除了哭只是哭。她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尹太太拍着她的背，像哄着小孩子一样，她疲力竭的抽泣着说：“妈，我错了。”尹太太含泪道：“孩子，下次可不要这样吓唬妈妈，妈妈可只有你。”她的眼泪不可抑止的流出来，她的声音几乎ๆ微不可闻：“妈，我也只有你。”
慕容沣见她只是出神，于是走过去关窗子，说：“夜里风大，你伤才好些，别ี受了凉。”回过头来望住她，冲她微微一笑。
这天慕容沣公事稍少，中午就回来了，他每天一回家，总是先去看静琬。静琬本来有午睡的习惯，慕容沣刚走到房外，兰琴正好走出来，悄悄笑道：“六少，尹小姐睡了。”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进房里去。四下里窗帘ຈ都沉沉垂着，帘ຈ角坠着绒绒的小球，在风中ณ微微漾起，屋子里静得连她轻浅的呼吸似乎都能听见，她像是睡得正好，嘴角微微上扬，倒似孕着一缕笑意。他怕惊醒了她，走到床前就屏息静气，见到如此甜谧的睡容，却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去。静琬伤后睡浅，他进来时，虽然是轻手轻脚๐，但是衣声窸窣，她朦胧就听见了，隐约闻见清凉的薄荷烟草的气息，便知道是谁，不知为ฦ何，一时并没有睁开眼睛。
静琬伤后行动不便，兰琴和另一名丫头秀云，一个捧了脸盆，一个拿了毛巾，正帮忙洗漱，只听外面听差说：“许少爷早ຉ。尹小姐刚ธ醒了呢。”静琬听见建彰来了，正欲说话，慕容沣已经在盥洗室里问：“静琬，是谁来了？要是家平，叫他先在外面等着。”
沈家平道：“请许先生跟我来。”转身就往外走，许建彰跟随他之ใ后，终于忍不住问：“我的朋友尹小姐是否还在府上？”沈家平并没有停下脚๐步，也没有转过脸来，只说：“许先生，尹小姐要见你，她受了很严å重的枪伤。”许建彰听了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不由á自主的呆在那ว里，定了定神才发觉落下了好几步，连忙大步跟上沈家平。
何叙安于是将稿纸拿出来念给他听：“沣受事以来，对于先人旧有僚佐，无不推心置腹，虚衷延纳，其中尤以望州ะ省统制徐治平、承颖铁路驻防师长常德贵二人共事最久ื，倚畀尤殷。乃ี徐常朋比，纵把持，致使一切政务受其牵制ๆ，各事无从进行。胪其罪状，厥有数端。屡次战祸均由á彼二人怂恿播弄而成。迹其谋私计，世或未知……”
何叙安摇了摇头，说：“我只负责这件事，旁的事我都不知道。”建彰不由á话问静琬：“六少？慕容六少？你问六少做什么？”静琬说：“我欠六少一个人情。”这中ณ间的来龙去脉，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建彰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一点，说：“原来是他。”他在狱中ณ，曾经听狱卒说道：“你真是好福气，上面有人，这样照ั应你。”今日突然被释，自是满腔疑惑，见静琬吞吞吐吐，更是疑云四起。恰好在这时侯，屋子里那人来高的大座钟，铛铛铛的响起来。静琬听到那ว声音，似乎被吓了一大跳，转过脸去，瞧着那ว钟的时针分针都重到เ了一起，只是怔怔的出神。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我打算这个ฐ月十六号替你做生日。”她听了这一句，笑容顿ู敛，神色也凝重起来，慢慢的说：“那ว不就是下个礼拜？”他嗯了一声，说：“事情有了变化，不能ม再拖延下去了。好在我们计划的很周密，预备的也很齐备。”他抬起眼来瞧着她，说：“可是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假若……假若……”他本来是很干脆的人，说到เ这里，却说了两个假若，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说：“尹小姐，我很抱歉，将你牵涉到这样的事情中ณ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纹丝不动的坐着，右边手臂渐渐泛起麻痹，本来应当是极难受的，可是像是几只蚂蚁在那ว里爬着，一种异样的□。本来车窗摇下了一半，风吹进来她的发丝拂在他脸上，更是一种微痒，仿佛一直痒到人心里去。她在梦里犹自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那ว唇上本来用了一点蜜丝佛陀，在车窗透进来隐约的光线里，泛着蜜一样的润泽。他不敢再看，转过脸去瞧着车窗外，陶府的墙上爬满了青青的藤，他认了许久ื，才辨出原来是凌霄花，已经有几枝开得早ຉ的，艳丽的黄色，凝腊ຘ样的一盏，像是他书案上的那只冻石杯，隐隐剔透。风吹过花枝摇曳，听得到四下里岗哨踮着足尖轻轻走动的声音，春天的晚上，虽然没有月亮，他亦是不想动弹，仿佛天长地久，都情愿这样坐下去一样。
她虽然早有预ไ备，可是心中ณ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她自恃胆色过人，坐在汽车上，终于也镇定下来。本来陶府与帅府就相距不远，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เ了，汽车一直开进去，又走了老远，才停了下来。早ຉ有听差上前来替她开了车门，原来汽车停在一幢十分宏伟的青砖楼房前，楼ä前是西洋式的花圃，时值春末，花叶葳蕤繁盛，十分好看。听差引着她进楼ä里去，一路穿过殿堂一样的大厅，从走廊过去，是一间花厅，陈设倒是西式的，铺着整块的地毯，踏上去绵软无声，地毯上极大两ä朵芙蓉花，一圈儿沙发就簇在那花蕊里一般。她刚一坐定，就有人奉上茶来。
却说陶端仁回到เ前面大宴厅里，陪着那几位统制喝了几杯酒，乘๖人不备，招手叫过一名长随来，正悄悄将钥匙取来递给那ว长随，忽然斜剌里伸过一只手来，按在那ว钥๓匙上。陶端仁抬头一看，正是那位关统制，咧着嘴呵呵一笑，对他说：“陶司令急什么？”
这一晚却有极好的月亮，静琬躺在火车的软铺上，窗帘并没有拉得很拢，一线窄窄的缝隙里，正见着那ว一钩๗弯月，暗灰的天幕上月色有点发红，像是谁用指甲掐出的印子，细细的一枚浅浅。火车走得极快，明暗间弯弯总是在那个地方แ，她朦胧睡去，心里忐忑，不一会儿又醒了，睁眼看月亮还在那个地方，就像追着火车在走一样。她思潮起伏难安，索又坐起来，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只怀表，细细的索ิ着上面的铭文。细腻的触觉从指尖传进心底，“沛林”——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她应该有希望，毕竟他欠过她人情。
流光荏苒，那是最容易过去的。春去秋来，转眼就是旧历新年，出了正月，天气渐暖，花红柳绿，便又是春天了。许家与尹家早就商议过了，听了两个ฐ年轻人的意思，只在五月里举ะ行西式的订婚礼ึ，但许尹两家皆是大家族，亲友众多，要预ไ备的事体自然也多，从四月间便开始采办添置东西，拟宴客的名单，许家又重新粉刷็了里里外外的屋子。
她起身去看佣人收拾餐厅，尹静琬见尹楚樊也借故走开，于是含笑对许建彰说：“我替你带了一盒雪茄。”许建彰见她换了西式的衣服，极淡的烟霞色，让那灯光一映，袅袅婷婷如一枝杏花，不由低声反问：“你不是叫我不要吸烟么เ？”尹静琬听他这样说，也禁不住嫣然一笑，停了一停，方才说道：“我在路上一直想着，其实烟草的香气，也是极好闻的。”
她愕然回过头来，他的眼睛在晕黄的车顶ะ灯下，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车窗外的夜色，看不出任何端倪。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明白原来这一路的阵仗都是冲着他来的，他究竟是什么เ人？她不应该招惹任何麻烦，可是他距她这样近，他身上有极淡极淡薄荷烟草的味道，就像是许建彰身上的那ว种味道，熟悉却又如此亲切。查车的人已๐经近在约三公尺开外，与他们只隔着一个ฐ包厢了，她稍一迟疑，他已๐经轻轻一推，将她携入包厢内。她的心怦怦乱ກ跳，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人？”
那尹小姐似乎想站起来，微微一动，竟似再也没有气力一样。拾翠也不敢上前去扶她，她苍白渺弱如一枝残菊，呼吸急促而无力，只紧紧攥着沙发扶手上罩着的抽纱蕾丝，仿佛那ว里积蓄着全部的力量，身子只是微微的颤抖着，就在此时，走廊上又传来杂沓的步声，数人簇拥着一人进来，为ฦ首的那人一身的戎装，只没有戴军帽。乌黑浓密的发线，衬出清俊英气的一张面孔，年纪只在二十七八岁上下，眉宇间却有着一种冽然之ใ气，先前那ว人一见他进来，叫了声：“六少！”
主人是一对夫妇，笑嘻嘻的迎出来，这里并没有电å灯，依旧点的煤油灯，静琬见着女主人，才情不自禁微松了口气。昏暗的灯光下只瞧见屋子里收拾得很洁净，那主妇早早替她挑起里屋的帘ຈ子，里面也是大炕。静琬路上奔波这半夜，看那炕席整洁，也就先坐了下去。严世昌说：“明天只怕还要委屈小姐。”将全盘的计划一一对她讲明：“前线虽然在打仗，但这里离旗风岭很近，我们已经预ไ备下牲口，明天一早就动身，从山上抄小路过去，预备路上得要四五天时间，只要到了旗风岭境内，那就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只是这一路，都是翻山越岭的小路，并没有多少人家，只怕小姐吃住都得受很大的委屈。”
静琬道：“不要紧，我既然出来，就有着吃苦的准备。”
那严世昌与她相交不过廖廖数面，心中很是担心，她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只怕路上很不易照料。等到第二天一早，静琬换过主妇的一身旧衣服，拿蓝布将头发全围了起来，又在两颊上擦了些黄粉，陡然一看，很像是庄户人家的闺女了。她到底年轻，虽然满腹的心事，而且明知前路坎坷，临着水缸一照ั，还是忍不住哧的笑出声来。
严世昌也换了一身旧ງ布衣，主人家替他们预ไ备下两匹大走骡，又叫自己的一个侄儿，年方十四唤作剩儿，替静琬牵着牲口。静琬虽然骑术颇็佳，可是还从来没有骑过骡子，站在门口的一方磨盘上犹豫了半晌，终究大着胆子纵身一跃，严世昌本来也甚为ฦ担心，见她稳稳的侧坐在了鞍上，这才松了口气。
那走骡骑得惯了，走得又快又稳。山中ณ八月，稼禾渐熟，静琬折了一大片蒲葵叶子遮住日头，她原来的皮鞋换了主妇新纳的一双布鞋，那ว鞋尖上绣着一双五彩蝴蝶，日头下一晃一晃，栩栩如生的如要飞去。她侧着身子坐在骡背上，微微的颠颇，羊肠小道两旁都是青青的蓬蒿野草，偶然山弯里闪出一畦๔地，风吹过密密实实的高粱，隔着蒲葵叶子，日光烈烈的晒出一股青青的香气。走了许久，才望见山弯下稀稀疏ຕ疏两三户人家，碧蓝的一柱炊烟，直升到เ半空中去。那山路绕来绕去，永远也走不完似的。静琬起先还担心着父母，不时的闪过愧疚之心，到了这时候也只得硬生生抛开，只想事已至此，多想无宜，唯有一心想着见着慕容沣的那ว一日，满心满意里都是漫出一种欢喜，虽然从来没有走过这样崎岖的山路。
剩ທ儿只顾埋头走着路，静琬本来心中ณ有事想着要打岔分神，于是一句句的问他的话，几岁了，家里有什么人，念过书没有，除了村里去过哪里……严世昌本来担着老大一颗心，看她如今的样子，心里一块大石终于渐渐放下来。剩儿起先问一句才答一句，静琬甚少到这样的山岭中来，见到什么都觉得稀罕，剩ທ儿本来很拘紧，经不住她问这个是什么树，那个是什么花，也渐渐的熟悉起来。
秋凉渐起，风吹过树梢哗哗的轻响，草丛中虫声如织，这边在唱，那边在吟，唧唧的此起彼伏，剩ທ儿眼明手快，随手就逮住路旁草上一只大蝈蝈，拿草叶系了，递给静琬。静琬满心欢喜接过去，将草叶系在葵叶上，拿草尖逗那ว蝈蝈玩，不觉就流露出一种孩子气来，严世昌见了，也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路上一直走了三四天，他们走的这条路十分僻静，除了本地人，甚少有人知道。所以虽然一路行来极是辛苦，但颇为ฦ平静顺利。严世昌对静琬已经极为敬佩，说：“小姐当真是不让须眉。”静琬笑着说：“你将我想成千金大小姐，当然有几分瞧不起我。”严å世昌连声道“不敢”，静琬哧的一笑，说：“你别ี老这幅唯唯喏喏的样子啊，你虽然是六少的下属，可并不是我的下属。”严世昌道：“世昌奉命保护小姐，所以眼下是小姐的下属。”
静琬笑道：“这一路上多亏你，你要是再这样唯唯喏喏，我可要罚你了。”严世昌脱口又应了个“是。”这下连剩儿也笑起来了，静琬说：“刚刚才说了，又明知故犯，罚你唱歌！”严世昌自幼跟随慕容沣，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于枪林弹雨里闯到如今，日常相处的同袍，都是豪气干云的大男人，素来不待见娇滴滴的女人，可是和这位尹小姐一路行来，只觉得她心豁朗，平易可亲，不仅没有半分架子，而且有着寻常男子也并不常有的韧。最难得是这样一位大家千金，一路上吃干粮喝凉水，手脚都磨出水泡来，也并不皱一皱眉。他心中尊敬她，听她说要罚唱歌，心下为难，竟然从所未有的红了脸：“我可不会唱歌。”
静琬拍手笑道：“骗人，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会唱歌的，快唱一首来，不然我和剩ທ儿都不依。”严å世昌无可奈何，他所会唱的歌十分有限，只得唱了一首家乡小调：“山前山后百花儿开，摘一朵花儿襟上戴，人前人后走一回看一看，有谁来把花儿爱花儿爱……”他嗓子嘎，可是见静琬含笑极是认真的听着，于是一句接一句的唱下去：“山前山后百花儿开，摘一朵花儿襟上，人前人后走一回看一看，有谁来把姐儿睬姐儿睬，粉蝶也知道花娇็媚，飞到เ我姐儿的身边来，难道哥儿就那样呆，那ว样呆，还要我往他的手里塞，手里塞……”
骡蹄踏在山路的石板上，足音清脆，远处惊起几只小鸟，扑腾腾飞到半天中ณ去，他以前过的日子，要么是在枪底刀头上舔血，要么เ是与同袍吃酒赌钱，要么是在胡同娼馆的温柔乡中沉醉，万万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山间放声唱歌。可是见着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心中ณ无论如何不忍拂她的意。一首歌唱完，静琬笑道：“唱的这样好，还说不会唱歌。”严å世昌手中一条软藤鞭子，早叫手心里的汗濡得湿了，缄默了数秒钟，笑道：“六少的京戏那才叫票得好，等几时有空，小姐可以请六少唱一折。”
静琬笑吟吟的说：“我还真不知道呢，下回一定要他唱。”随口问他：“你们六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严世昌笑着说：“原先大帅在的时候，六少也是顶ะ调皮的，大帅恼起来，总拿毛掸子揍他，不打折了掸子，绝不肯放过。那时六少不过十来岁，有回在外头闯了祸，知道大帅要打，所以先拿小刀将那ว簇新的毛掸子，勒了七八分深的一个口子。大帅一回来，果然随手抽了掸子就打，才不过两下就打折了掸子，大帅倒是一怔，说：‘如今这掸子怎么这样不经使？’上房里的人都知道是六少弄鬼，个个捂着肚子笑着躲出去。”
静琬脸上也不由á带出微笑来，眼睛望着前方แ山路，可是像是出了神，其实日落西山，余晖如金，严世昌只觉得她一双明眸，如同水晶一样，比那绚丽的晚霞更要熠熠生辉。她转过脸来，那颊上如同醉霞一样，浮着淡淡的红晕，说：“严å大哥，后来呢？”她这一声大哥叫得极自然，严å世昌不敢答应，就这么一踌躇的时候，只听她又说：“可怜他从小没有娘，唉。”这么一声轻叹，幽幽不绝如缕，直绕到人心深处去。严å世昌竟然不敢抬头再看她，隔了一会儿才说：“小姐，明天就到何家堡了，那里与旗风岭只是一山之ใ隔，虽然颖军在何家堡没有驻兵，但游兵散勇只怕是难免。所以明天一天的行程，都十分危险，到เ时候如果有什么情况，小姐务必和剩儿先走，他认得路，知道怎么样到旗风岭。”
静琬心中ณ虽然有三分害怕，可是很快的鼓起勇气来，说：“严大哥，不要紧的，咱们三个定然可以一块儿平安到旗风岭。”严世昌也笑道：“我不过说是万一，小姐乃福慧双修之人，定然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心心的见到六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