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大姨 话剧 我们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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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满屋子的由á奶奶老宅运来的晚清时期的古典红木家具,使得我们家在院子有些另类。总有好闲扯的人上门来劝我母亲将这些老家具卖到เ乡下去,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有乡下人才会用这样古老而又笨重的雕花红木大床和挂着老式铜锁的大柜子,八仙桌的。当年,最具时尚元素的家具是高低床,五斗橱,还有带镜子的大衣柜。然而,卖家具的事终因母亲嫌麻烦而作罢。

戴着白色透明塑料框架的眼镜的大姨ถ说,这满屋子的老家具简直就像是个博物馆。那时,唯有大姨ถ是懂得欣赏它们的,也正是因为受了它们的吸引,她常常骑着她的小“凤凰”穿行大半个ฐ城市,跑到我们家里来玩。那时,我最盼望的便是大姨ถ的自行车铃声夹杂着她脆生生的笑声响亮于我们家的门前窗外。我喜欢看大姨ถ的样子,肌肤细腻白晰,嘴唇饱满红润,她不像别ี的女青年,总是喜欢用烧得热的铁钳将留แ海ร与辫稍烫得弯曲,她的齐耳的短,似乌黑的波浪ฐ,泛着舒畅的光泽。

大姨原本是名纺织厂的女工,后因表现出色被推荐上大学,成为ฦ最后一批那个年代特有的“工农兵学员”,毕业后,被分到纺织工业厅,当了机关干部。同龄人中,大姨算得上是个幸运儿了。那时的大姨ถ,尚未有可以结婚的对象,是周围热心“红娘๤”的焦点人物,她们安排大姨去风光旖丽ษ的公园赴一个ฐ又一个的约会。或许是为了充胆,或许是为了少些尴尬,大姨总爱带上个小小的“第三者”--ๅ-我,去见那些别ี人介绍的条件优越的或是条件相当的未婚男青年。他们当中ณ的某些人,给我留แ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那ว个ฐ高个子的留着分头围着蓝灰色围巾着藏蓝ณ中ณ山装ณ的大学老师,比如那个会变小魔术的戴着鸭舌帽着咖啡色灯芯绒拉链衫的叔叔,一个ฐ帅๩气一个神๰秘,更重要的是,他们为ฦ了在大姨ถ面前๩表现自己้,都会争着给我买好吃的,还有色彩各异的气球,只可惜,我没有任何的决定权,不能因为谁给我买的东西更多更好而决定大姨ถ要谁不要谁。

大姨的约会场地除了公园,还有剧院,常常是某个充满期望的人站在大门口,盼着盼着,却看见大姨牵着我的手走了过来,无端端地他们中间就多了个ฐ小灯泡。不过,只要节目开始,我的注意力就全到了舞台上。我们看歌剧ຕ《江姐》,话剧《等到枫叶红了时》,《于无声处》,《撩开你的面纱》……其中ณ的某些台词,直到今天都还记忆犹新า。那ว是我年少时最丰富的一段时光,脑子里充满了剧ຕ中人漂亮的形象,精彩的对白,有些夸张的舞台动作……回去后,为了过把瘾,我还常常站在自家的雕花红木大床上,拿蚊帐当大幕,在几个小毛头的配合下,模仿剧ຕ中的情节,ไ又唱又跳的,大姨偶尔也会参与进来,客串ธ一把。若干年后的某一天,青春年少的我甚至兴冲冲地跑去报考话剧团,站在偌大的排演厅里,面对众多考官,将自己想象成当年舞台上慷慨激昂的女主角,旁若无人地大声背着大段大段的台词,从初试到复试,竟然也๣过了不少关,对于从未受过表演训练的我来说,这一切或许完全得益于当年大姨无意中带给我的艺术熏๱陶吧。

大姨各时期的的同学很多很多,有中ณ学的,亦有大学的,她们散落于南京城的各个ฐ角落里,有的是工人,有的是教师,有的是在家绣着从街道上领来的新疆羊毛地毯的待业青年,有的则是文革后参加高考后被录取的正在就读的大学生……她们是一群带着理想主ว义แ浪ฐ漫激情的女人,身上永远散着单纯而干净的气息,面对时代的变革,她们光洁的面孔上呈现出的一种激昂的神情。南京城温度颇高的阳光,洒在惯于沉寂的古旧院落里,热了的不仅仅是白墙黑瓦的老阁楼,还有大姨ถ和她的同伴们。她们在一起兴奋地说着谁谁谁被平反了,ไ谁谁谁被退还家产了,还有谁谁谁插队回来准备考大学了……

在大姨的鼓动下,她的朋友或她朋友的朋友-ๅ-ๅ--一群背着黄挎包的男ç女青年,纷纷来到我们家中,他们当中有在职的职工,亦有刚刚ธ回城的知青,他们都是因为ฦ文革而错过了读书考大学的机会,毕竟,像大姨ถ这样的被推荐去读书的人少之ใ又少。他们围坐在古老的八仙桌旁,听我父亲讲课。他们想在父亲的帮助下,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父亲也怀着很高的热情义务带着这些好学上进的学生,母亲为他们端茶递水,那ว阵子,我们家里是一派欣然的景象,时光就在这样的氛围中ณ渐然进入了八十年代这个全新的时期。热情活泼率性的“工农兵”学员大姨,走进我们家里,带来的总是全新的年轻的积极向上的阳光气息,于是,我们家的那一屋子老式晚清家具,似乎ๆ也焕出前所未有的光泽。而我的“工ื农兵学员”大姨,亦在这忙忙碌碌的日子里收获到เ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她终于在父亲那群“大”学生中遇到了一个ฐ她心目中理想的他,虽然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江姐》里的蒲志高,但却是通过父亲的辅导考入正规大学的堂堂本科生,比大姨的“工ื农兵学员”的牌子要硬气很多。毕业后,自是大好前途,当然,这是后话。

如果没有那个时代,也许就少了大姨ถ这样特殊的“工农兵”大学生,如果没有大姨ถ的一场场约会,也许就不会令我对话剧感到เ热爱,如果没有我们家呢,也许就会少了一些类似姨父“蒲志高”这样的有为青年……谁又能ม说得清呢,这人世间的前因后果,不过,有一点我却是再明白不过的,那就是,我非常怀念那ว个时代,那个属于七十年代后期八十年代初ม期的年代,那个ฐ因了大姨而显得活力十足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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