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腕子上的手表，眼睛挪不开了。十一点九分三十二秒。
“刘队，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就算这样，可我每天为什么在她家放一串钥匙，那不是有病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警察，还以为是抢劫的呢。”他们穿的是便衣。其实穿什么都一样，我一下儿就摔那儿了，被铐上之前根本没看到他们样子。
走了挺长时间，一小时四十分钟左右，她进了一个ฐ小区，再进十一号楼ä，上四层，在402号房前停住，掏钥匙开门。
“你……你真的不想回家？”我的声音又干又涩。
她已๐经嫁人了。
一个瘦得象竹竿儿一样的男人，3๑0岁左右，站在山最顶ะ尖儿上，被大风吹着，好象随时会飘走。山另一边儿，竹竿儿男面对的方แ向，可是很陡峭。
打他那伙儿人，有两个被打破鼻子，拿手一抹，满脸都是血，蛮恐怖的，其实伤不重。
“我说了我不在乎！”她冲我嚷，声音都岔了。
“你不在乎ๆ我在乎！”
“臭流氓！臭流氓！”她突然疯了似地打我，一边打一边痛哭。
我本想让她出出气，可有一下碰到了我眼眶，赶紧ู去抓她手，摁在她身后的门上。
女人打人总是双臂抬起，手一下一下地往下扇，杀伤力不大，可是指甲â容易划伤人。我感觉脸上肯定挂彩了。
“我不怕坐牢，至少……至少能躲开你，不会一次又一次……不明不白……被你强奸！”
我脑袋“轰”地一声，象被雷劈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溅出来。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เ恨我。我总认为我非常爱她，对她也够温柔，可再爱、再温柔，她也根本不知道，她只知道早上醒来一切都变了，自己已经被侵犯，这就够震惊、悲痛了，可更让人发疯的是不知道是谁干的。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躲开我……躲开我……”我念叨着，眼泪好象无穷无尽，捂住脸，蹲下，“呜呜”地哭。
我们俩就这么哭着。我后来终于没眼泪了，抬头看她。她先不哭了，可还在抽噎ດ，身子一会儿抖一下。
我挪开眼神，身子一出溜儿，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的墙发呆。
好长好长时间，又好象没一会儿，我说：“我都告诉你，你愿意报案报吧。”我站起来，搭住她肩膀轻推，“屋里说吧。”
……“咱俩的事，发生在七号的夜里……”
……
“你是不是又在骗人，七号夜里我十点半以前睡的觉，而且下班回家以后，就没再出去。”听我讲到遇到她，她说。
“你要指责我骗人，等我全说完了好吗？”我没一上来就说她梦游，因为ฦ我要让她意识到我是昨天才猜到เ她在梦游，在讲到昨天之前“梦游”这两ä个字不会出现。这样，如果我又被抓了，她的证词起码对我有利些。
接着讲。
……
“我绝不会抱一个陌生人，而且是男ç人。”当说到เ她主ว动拥抱我，她又打断。
“听完好吗？”
……
说到我和她的第一次，她又用仇恨的眼神看我，虽然我用的是比较含蓄的语句。
……
“你……你说什么？”当我说到เ明白了她喜欢我的脚步声，她声音颤抖，身子颤抖，眼泪又流了出来。
“唉，你为什么เ全不信呢。”我叹气。
“你快讲，接着讲！”她一边哭一边催我。
……
当我说到跟踪她回家，绕了那ว么一个两ä小时的大圈子，她让我把路程详详尽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听完，发呆了，那种呆有些象晚上的小夜，我不由自主住嘴，看她。
一抹哀伤在她嘴角儿泛起，扩散，无声无息，很快布满整张脸，当那哀伤狠狠扎进她眼里，象打了个劈雷，象婴儿出母体的第一声，她那哭声猛烈得象爆炸。
我从没见过谁哭得这么剧ຕ烈，那声音好象能撕裂一切，首先撕裂了我的心。我脑袋立刻混乱了，可又清楚地只有一个念头：抱住她，紧紧、狠狠地抱住她，或许能ม把她的一些悲痛挤出来由我分担。──可我不能ม。在她眼里我是陌生人，而且是伤害她的仇人，我的搂抱只能带来更坏的效果。
在她眼里世上的一切可能都不存在了，只有无边无际的悲伤，她扑在沙发上尽情哭着，不知道那眼泪能把悲伤冲淡，还是更注满大海一样的悲伤。
我这个ฐ凶手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牺牲品，追悔莫及，又无能为力。可又有一些杂念冒出来：当我讲到侵犯她的时候，她都没有痛哭，只是仇恨地看我，为ฦ什么听了自己梦游的路线却伤心成这样？难道她是为了别ี的事情？
伤心可能永远，眼泪却会流干。不哭了。还趴在那里，可能ม是哭尽了精力，可能是稍做休息，可能是已经麻木。
好一会儿，站起来，眼睛红红的，去厨房了。洗了脸回来。
让我接着讲。
……
讲完了。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