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了。花了五十年在此地建立百科全书第一基地，并使之运作；五十年收集素า材，五十年的准备。
桌上通报器焦躁闷响，搅乱了他的心神。差点把这约会给忘了。他砰然按下出入开关，用眼角余光瞥着韩定的身影进门，头都没抬一下。
一位委员回答道：“这不是审判。我们到这儿来是为了讨论国家安全问题。”
尼克屏住呼吸。陈令琪，瘦而结实，看起来比实际上老，乃ี是整个银河的真正主ว宰。顶着皇帝头衔的小家伙不过是他的傀儡；而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回答道他什么都不晓得；没有什么秘密指示ิ；他是个学者、数学家，对政治不感兴趣。
尼克支吾着：“在我知识范围之ใ内，我没办法说。”
刚开始他兴致勃勃地跟随指标到所谓“日照ั室”结果发现只不过是用人工辐射“晾皮”的一个房间。他徘徊了一会儿，又回到豪华饭店的大厅。
“就这儿。”
在开始超太空跃进的时候他有些紧ู张，这是没有经历普通星际旅行的人常发生的现象“跃进”仍然是──可能永远是──星际交通唯一可行的方法。平常的太空旅行绝不可能ม快过一般光速（这点科学知识起源于早被遗忘的人类历史初期），意味着即使最接近的住人星系之间，往返也要花费数年时间，但是经由超太空这个ฐ非时非空，质能混同，虚实交错的不可想象地带，可以在转瞬间跨越整个银河。
对“跃进”失望之ใ余，他企盼于见到川陀的第一印象，他常到观景室去。每当钢帘上卷时他必定到场，仰望星辰冷燧，群集似烟，有如萤火流聚化为永恒。一度在船外五光年处出现一道冰蓝雾状的气态星云，梦幻般的奶白在窗上铺展。室内有如冰晶玉泽，直到两小时后再次跃进方才消เ失。
汤玛芝回答他的问题。此人有个ฐ坏习惯，喜欢用他格外威严的语调，以第三人称称呼对方。
“相当明显地，”他评述道：“韩市长是个讽世行家。他不可能想不到，皇上绝无可能容许私人产业遭到半点侵犯。”
“怎么？如果被侵犯了他会怎样？”
席间一阵骚动。皮琏道：“你太过份了！接着又补充道：“还有，这句话迹近叛国！”
“这算是给我的答案吗？”
“！如果你没别的话要说——”
“别ี急着下结论；我要问一个问题。除了这点看不出任何意义的外交手段之外，有没有什么具体办法，去面对安略南的威胁？”
叶富瀚用一只手拉扯火红的大八字胡：“你觉得有威胁，是吗？”
“你不觉得？”
“一点也不。”他状似缅怀道：“皇上——”
“我的太空！”韩定怒极：“怎么เ回事？每个人不时把‘皇上’、‘帝国’挂在嘴边好象念咒似的。皇帝在千万秒差之ใ外，我怀疑他对这里有一丁点屁的关心。就算有罢，他又能做什么？这一带的前帝ຓ国舰队此刻控制ๆ在四个王国手里，而安略๓南也有一份。听着，我们必须靠真枪实弹来作战，不是凭空口白话。
“仔细听好。到เ目前为ฦ止我们有两个月宽限，主要是因为，我让安略南以为我们有核子武器。当然，大家都清楚这大半是唬人的。我们是有核能，但仅限商业用途，而且也*โ**太少。他们很快就会发觉。如果你认为，他们会因为遭受玩弄而感到怡然自得，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说——”
“闭嘴，我还没讲完。”韩定正在兴头上；他喜欢这种感觉：“把首相扯进来固然不错，但最好多拉一些填满漂亮核弹头的攻城巨炮。我们已经损失两个ฐ月了，各位，再没有多的两个ฐ月可损失。你们打算怎么办？”
鲁亭说话了，他的长鼻子气得发皱：“如果你要提议基地化，我一个字也不要听。那ว等于是对政界敞开大门。市长先生，我们是个科学基地；别的再也休提。”
汤玛芝补上一句：“还有，他不了解建立军备意味着必须从百科全书抽调人力，而且是宝贵的人力。绝对不行，不管会发生什么事。”
“对极了，”皮琏同意道：“百科全书第一优先——绝对优先。”
韩定甚为不满，理事会似乎ๆ满脑子都是百科全书。
他冷然道：“理事会是否稍稍想过，除了百科全书之外，极星还有可能ม在其它方แ面有些事情要做？”
皮琏答道：“我不认为ฦ，韩定，基地除了百科全书之外，还有任何事可做。”
“我说的不是基地，是极星。恐怕你还没搞清状况。极星有上百万人，其中参与百科全书工作的不超过十五万。对其余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家，生长于斯。和我们的家庭、庄稼和工ื厂相比，百科全书算不了什么。我们要保护——”
众人大哗。“百科全书第一！”鲁亭咬牙切齿：“我们要完成任务！”
“见鬼的任务！”韩定大吼：“五十年前也许是有，但是现在时代变了！”
“跟时代一点关系都没有，”皮琏答道：“我们是科学家。”
韩定迫不及待地咬住话头：“真的，嗯？很棒的幻觉，不是吗？你们这帮人正是千年以来，整个银河所犯错误的绝佳范例！一千年来停滞不动的，算是那一门子科学？只不过是永无休止的分类罢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更上层楼ä、扩大知识领域以便有所增进？没有！你们乐่于停滞不前；整个银河都是。只有太空才知道这样有多久了。这就是为什么เ边区要造反、为什么เ交通会断绝、为什么เ地方战事不断、为什么整个星系丧失了核能ม，而倒退回使用化学动力的野蛮时代。
“如果你问我，我要说——”他高喊：“银河帝ຓ国就要完蛋了！”
他稍歇坐回椅中调整呼吸，毫不理会那两三个ฐ同时想要答复他的人。
鲁亭起立发言：“我不晓得你打算从这番๘疯狂言论当中得到什么，市长先生。但确然无疑的是，你的话对此地的讨论毫无帮助。我建议主席先生，删除该发言内容并回到原先讨论被打断的地方。”
乔肥佬初次振作起精神。到目前为止肥佬即使在辩论的最高操都没有插上一脚，忽然间他沉重的嗓音——沉重一如其三百磅重的身躯——打起平地一声闷雷：“各位，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嗄？”皮琏怒道。
“再一个月就到了我们的五十周年庆。”他有个本事，能ม把最俗套的陈腔滥调咏叹得意境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