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殓房里传出了沉闷，却撕心裂ฐ肺的哭声。那个警察很给面子，足足15分钟็后，两眼通红的罗家海才被带出来，脸上是一幅混合着痛惜和如释重负的表情。
方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好吧。”
杨展在门口慢慢站起身来，他还是刚进门时的样子，既没有放下书包，也没有脱鞋，但是也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
这是一个ฐ普通至极的书包，上面印着色彩俗艳的奥特曼。质量很差ๆ的针织物表面已๐经磨起了毛，到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墨水渍。
方木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几乎不可能ม。罗家海完全是一幅破釜沉舟的架势。”
“你不着急回去么？”
“没呢。”边平揉着脖ๆ子，“昨晚分局连夜突审他。可是这小子只承认杀人，犯罪动机什么เ的一概不说。不过分局把他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身上也许还有命案。”
边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方แ木：“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孩？”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双手被捆在身后的女孩，看年龄应该不过1o岁。女孩头散乱，脸上布满泪痕，一双因恐惧而圆睁的眼睛充满泪水。看见地上的女尸，女孩拼命扭动起来，被枕巾塞住的嘴里出呜呜的声音。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男孩慌慌张张地躲开方木的目光，过了一会，又偷偷地瞄着方木。方木觉得好笑，索性转过脸来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男孩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他红着脸扭过头去，小小的鼻尖上开始渗出汗水。
男ç孩吃了一惊，他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木，眼中满是疑问，“你……你怎么知道……”
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只五斗柜，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五斗柜上点着两盏长明灯，中间是一只香炉，厚厚的香灰中ณ，几炷香忽明忽暗，烟雾缭绕。香炉后面，一张男ç孩子的脸在黑镜框里冲方木咧嘴笑着。
方木凑到五斗柜前，凝神注视着男ç孩的照片。他看起来不会过1้o岁，眼神里有一丝羞涩和故作老成的神态。从嘴角略带些许调皮的笑容来看，拍照者应该是他的亲人，也许就是赵大姐本人。
“那是赵大姐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周老师也走了进来。他站在方木身边，凝视着面前这张照ั片。
方木朝门口看看，低声问道：“这孩子……多大？”
“8岁。”
“因病？”
“不，自杀。”
方木吃了一惊，“自杀？”
周老师点了点头，眼睛始终盯着照ั片，良久，他长叹一声，从五斗柜上拿起几根香，在长明灯上点燃，插进了香炉里。刚刚ธ有些淡薄的烟气一下子又浓烈起来。
傍晚的时候，周老师再次挽留方木吃晚饭，这次他没有拒绝，而且自告奋勇帮助赵大姐削土豆皮。赵大姐最初ม觉得过意不去，说什么也不让方แ木动手，在方木的再三坚持下才同意。不过方木削了三只土豆后，赵大姐就说什么也不让他干了。
“你削的皮也太厚了，浪费的都够炒盘菜了。”
方木无奈，只能去干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洗土豆。
“怎么老吃土豆啊？”方木把一个个洗好的土豆泡在水里，面前的水盆里很快就摞起了两ä层。
“没办法，这东西便宜啊。”赵大姐拢拢头，“老周买下这么一大片地做孤儿院，手里的钱已๐经不多了。再说，社会捐助也少，像你这样定期捐助的，更是少之又少了。那ว么多孩子的生活费、学杂费、医疗费，不省着点怎么行？”
“嗯，也是。”方木点点头，“周老师太不容易了。”说到เ这里，方木四下看看，小声问赵大姐：“我怎么เ从来没见过周老师的夫人呢？”
“嗐，我问过他，这老头没结过婚，单身大半辈子了。”
“嗬！”方木不由得心生敬佩，“看来这老先生把一生都给了这群孩子了。”
“是啊，那是个了不起的人。”赵大姐向院子里望去，周老师正坐在花坛上，面前是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小女孩，周老师摸着她的头，和颜悦色地说着什么，小女孩不住地点头。
“他特别会开导人，不管遇到什么เ烦心事，只要跟老周聊上一会，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赵大姐回过头来，轻轻地说道：“这辈子能ม遇上这么个人，还能一起共事，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方木笑笑，不由á得又转过头去，太阳的大半已๐经沉落至地平线以下，周老师背对夕阳，整个人的侧面被镀上一层金色的细边，在愈加深沉的暮色中，竟透着隐隐的光。小女孩已๐经不哭了，泪痕交错的脸蛋上正呈现出甜甜的微笑。
一个少女忽然从门口跳进来，调皮的表情在脸上刚刚ธ绽开，就因为ฦ厨房里的陌生人而瞬间收敛了。
是廖亚凡，身上穿着新牛仔裤。她看清正在洗土豆的是方木，“呀”地一声就转身跑掉了。
赵大姐笑骂道：“这孩子，毛毛愣愣的。”
毛毛愣愣的廖亚凡很快就回来了，新牛仔裤已๐经被一条旧运动裤取代。她一言不地把装满土豆的水盆拖到自己身前，埋头清洗起来。
方木有些尴尬，就起身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去了院子里。转身之前，听见廖亚凡低声对赵大姐说：“赵姨ถ，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