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即将迎来黎明。奔霄脱下沾满酒气的红衣,换上一袭青衫,还是去了光耀殿前。
奔霄的眼睛发出灼热的光彩,“二者不可兼得,取我所欲更甚者。”
奔霄慌了神,“帝江你怎么เ了?!”说着想拽下他的手。
帝ຓ江抬眼看他又很快垂下头,遮住黯淡的金色眼眸。“现在荆州失守,我也找到了大哥,你回颛族去吧。”
帝江回身走进内室,穿上靴子,系好外袍,用手指顺了几下头发,扯根带子随意绑上。
帝江与奔霄两人削了敌军战旗,立于城楼,向下望去,遍地浮尸,染红了护城河水。两人望着血腥的战场沉默了片刻。
“不行,我断后”
热闹拥挤的人群,总是主动让出一条路来,静默的看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过。华灯初上,可见这人的黑衣无一点花哨,腰上别着一把古铜色的剑,金发让一块蓝布高高束起。是一个一旦进入你的视野,你会移不开视线的人。
“孤,你退下。”
“将军,这是一个大好时机啊,不用咱们大费周章,只需要借刀杀人。”
奔霄忙把她按到椅子上,“您渴了吗?喝点茶吧。”
有些声音传来。
颛族皇历一千七百六十四年,两ä族已大战百年。颛族第十代炎皇颛枭御驾亲征,被曦族大将军帝台摘下首级。于是,垂垂老矣的殇王与长老商议,决定将天帝宝座传与帝台。在帝ຓ台的带领ๆ下,曦族扳回劣势,向颛族本土逼近。
“被停上来的鸟儿压翻了。”他说出下半句。
奔霄摸摸鼻子,“难道我弹琴还要命?”
帝江煞有介事的摇头,“要命啊真要命,我还不想死。”他随意打趣,却见奔霄脸色一变,伸手探向他脉门。
帝江没有躲闪,任他抓住手腕,却感觉到给自己้号脉的手触感粗糙,于是反手握住,抓到眼前细看。
那双手掌,尽是薄茧。
奔霄抽不回手,着急地说,“你的病到底如何?”
“你的手怎么เ回事,你都干过什么เ?”帝江把他的手抓牢,“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我四处游历,偶尔做些工挣点儿盘缠。”奔霄概括地说。
帝江还不松手,抿着嘴唇面色不善。
奔霄拗不过他,“我修过被毁的城墙,给别ี人拉货,当了一段时间纤夫,还给你的神君庙扛过木头”
‘啪’帝江拍上奔霄的手,“谁让你干那些的?!”
奔霄缩回手,感觉很冤枉,“总有人要干,为ฦ什么我不能?”
“你就是不能!”帝江当然知道,不管什么เ事,都要有人去做。就算自己和众人一起扛拖拉拽,也没什么。可是他不能,他抚琴弄箫,提笔练剑的手,怎么可以做那些!
帝江极为不悦,斜对着奔霄,坐在船沿看两ä岸葱郁的树木。
为何又生气了?奔霄见他沉下脸,不敢再去抓他的手腕,两道暗红的眉蹙在一起,心中忐忑。
“你当初ม非要走,为什么不好好过?你爱在山水之间逍遥,怎么เ去干那些粗重的活压弯自己的脊背?”
为ฦ什么不好好过?奔霄笑了起来,不是一直以来似有若无的浅笑,而是清朗的笑声,只是这笑声到了末尾却变了味道,因为他心里的苦已堵到喉头。
他本想两人心照不宣的遗忘那一天,自己้收回最后的话。可帝江主动提起二十余年前自己的离去,他既然把那天的事放在了心上,又为什么还是不懂自己้为何要离去。
“没有你,我怎么好好过?还说什么山水逍遥,我早ຉ就是天下最不洒脱的人了。”
帝ຓ江见他先是像听到เ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后来却是闷头苦笑,心中一痛,搭上他的肩头。“你要知道,人怎样都能活,谁没了谁都能过。”
“是,人怎么เ样不能活,残肢断体者能活,疯癫痴傻者能活,跪地行乞者能活,怎么不能活?”奔霄抬起头,深红的眼睛像带着吸力的漩涡,“可是无心者,怎么เ活?”
他的表情如稚子般纯粹,无助又疑ທ惑。帝江心头涌ไ上一汪酸水,手指从他的肩头移到他的脸颊,然后遮住了他深潭似的眼眸。
他能掌握一切,独掌握不了生死。可他并不执着于此,既然生死难料,何必忧心。但是现在,他突然怕死了。
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的心思我都懂ฦ,体察民情后,你跟我回暮雪千山城吧。”帝江收回手,站了起来。
“我”
“你先听我说。”帝江打断ษ他的话后,沉默了一阵儿。“我五内俱损,元气衰竭,定不会长寿。念”
奔霄弹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
帝江看他一眼,继续说道,“念安还小,需要人提点指引,天下初ม定,也要人匡扶治理。等我不在了,你来摄政。”
奔霄死死的咬住下唇,“你来找我,为的是这件事?”
帝江点点头,“你心系天下,定可纬世。”
没有我山河依旧,你或许会痛苦很久,可有苍生重任支撑着你,等你走过几十年光阴,我也在你生命里消失无影了吧。待你年迈,或许会记起我,可是不要对你身边另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