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沈晓莹都要像水一样化在普天成怀里了，是普天成用坚硬的双手，将她推开。这一推开，沈晓莹心里就有了伤，到现在都没愈合。
“你要是羡慕了，也可以这么过的。”郑斌源点上烟道，他不喜欢听人说教，哪怕最好的朋友。在他看来，自己目前这种状况很好。其实他昨晚没打牌，家里来了几个工ื友，是他们打了一宿，他这儿现在是单身职工俱乐่部，谁不想回家搂老婆了，都可以来。他自己้从不碰这些，昨晚他熬通宵，是在写一份材料é，题目叫《从一毛、三毛看国有企业改革的失败性》。郑斌源对国有企业改革特别是产权制ๆ度的改革一直持不同意见，认为目前通行的这种卖光分尽的做法不是在改革，而是用一种非正常手段强行结束国有企业的使命。他打算将来把这份材料é直接寄到เ国务院政策研究中心。
进了房间，普天成在沙发上落座。沈晓莹窘在那儿，不知是该先沏茶还是先干别的。普天成看着她的窘态，缓解压力似的说：“一路辛苦了吧，先找个地方吃饭，吃完咱们再聊。”
周六上午十点，普天成来到郑斌源家。郑斌源刚ธ起床，屋里仍旧乱ກ糟糟的，落脚的地方แ都没有。普天成看了一眼摆在客厅中央的麻将桌，道：“兴致不错啊，能玩儿通宵了。”郑斌源趿拉着拖鞋，没好气地说：“不像你，把自己献给了党。”普天成笑笑，他了解郑斌源，这人就这脾气。郑斌源进卫生间了，普天成实在看不过眼，动手为郑斌源整理起屋子来。收拾了一会儿，他说：“我看你是得找个伴了，再这样下去，你这一百多斤ภ，不保险。”郑斌源边洗脸边说：“感谢秘书长，敢情组织上连这事也管啊。”普天成说：“还带着情绪啊，你老郑什么时候也成小肚鸡肠了？”又过了一会儿，道：“组织上不管，兄弟管，我可不忍心你倒在麻将桌上。”
要落实的十二条，是普天成当时代表省府跟一毛、三毛职工ื谈的，政策让步是有些大，执行起来也确实有难度，特别是大华答应的资金迟迟到不了位，对职工ื的承诺就无法兑现。但任何事只要你想做，总还是能ม找出一些办法的，比如资金问题，就算大华这边拿不出钱，省财政态度积极一点，多方แ筹措一些，仍然有办法解决。况且，一毛还有一块地，也是进入拍卖程序的，据普天成掌握，目前想拿到เ那块地的，不下十位。
普天成便不敢再回了，每次只要看到这个ฐ“想”字，他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怦怦乱跳，像要跳出来，跳到一个ฐ不属于他的地方แ。可他必须抑制住，他知道，眼下还不是跟金嫚重温旧ງ情的时候，吉东的事情彻底处理妥当前，他发誓不跟金嫚见面，更不能答应她任何要求。
这个乔若瑄，总是自以为是，迟早ຉ她要吃苦头！
一开始看到金嫚，普天成心里有种愧疚，怎么เ能把未成年人招来当服务员？后来他知道金嫚已满十八岁，只是长得小。瓷瓷白白一张脸，还未脱掉稚气的一双毛茸茸的眼睛，她的样子乖小又温顺，那双眼睛尤其活泼可爱，普天成喜欢这个ฐ小不点儿。
“闯祸？我郑斌源门也没出，就在家里睡大觉，闯什么祸ຖ了？”
马超然起身，望也没望普天成一眼，冲秋燕妮和墨彬说：“我们走吧。”
“那就不讲。”郑斌源又点了一根烟。
“讲还是要讲的，要不然，我找你干吗？”普天成呵呵一笑，看似轻松，实则笑得艰难。
话题终于转到เ了一毛、三毛职工身上，郑斌源气愤地骂起了普天成，说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当初ม你说得多好，现在呢？眼见着几万名工人下岗失业，你高兴了？”普天成无奈地叹口气，类似的问题，他跟郑斌源争论了不下十次。郑斌源老把工人下岗失业归结到เ政府身上，认为是政府的政策出了问题，改制毁了企业。普天成跟他据理相争，说企业是你们自己搞垮的，跟政府没有关系。还有，国企改革是大趋势，谁也挡不住，只不过一毛、三毛集中把问题暴露了出来。郑斌源大骂普天成耍官腔，不讲真话。“你能不能ม讲讲真话，哪怕一句也行，为什么เ你们当官的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呢？”普天成笑笑，不温不火地道：“我讲的就是真话，只是你听不出来里面的真味。”
“是山珍海味吧？”郑斌源嘲笑一句，他不想跟普天成理论下去，但有些话又不能不讲，不讲职工ื就要吃亏，继续被政府盘剥。他说：“企业景气时，你们杀鸡取蛋，每年恨不得把企业挣的那点钱全拿走。现在企业要技术更新，要换设备，需要政府帮助了，你们却来个一破了之ใ！”
“斌源啊，你这思路得变变，要不然，迟早会出问题。”普天成见郑斌源还那么顽ื固，叹气道。
“怎么变，顺ิ着你们，把工ื人往绝境上逼？”
普天成耐着性子说：“政府没有逼工人，相反，政府正在积极想办法，帮他们渡过难关。”
“冠冕堂皇，你们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郑斌源起身，每次谈起工人，他都要激动，普天成认为正是他这种观点害了工人。
在大的潮流面前，每个ฐ人都要学会顺应，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企业不存在了，生活的路并没断。普天成列ต举了好多下岗职工ื创น业的例子，说上访解决不了终身问题，政府不会把每个ฐ人的问题都解决掉，要及早ຉ着手，开展自救。郑斌源说工人把大半生献给了企业，现在却让他们自谋生路，他认为太残酷。
“这个世界ศ本来就是残酷的，那种躺在企业身上一劳永逸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争论到后来，郑斌源不说话了，不是被普天成说服了，是他觉得普天成这种人是永远不会站在职工这一边的，他们习惯了让别人牺牲，他们一生的乐趣，也是在看别人如何牺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