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无论陪他熬夜加班到เ多晚，都没喊过一声苦。
是她泡的吗？
每一晚都弹，一弹就是大半夜。八岁小孩，没有更好的安慰技巧，他只会弹钢琴，傻气地想到用琴声来安慰他。
“那是我的亲人，我自己会处理。”
那时，她已经出院在家休养。
“不要这样说。”他抱了抱她，将她按在心口处轻轻拍抚。“没事就好。”
她努力帮他进补，在有限的时间里替他调理身体，让疲惫的他能ม好好休息。
她小心翼翼、很宝贝地将那张薄薄的名片贴进心口，凝肃保证：“我会收好。”
一直到他离开的前一晚，她都还在他房里，陪着他同床共眠。
于是，他没再迟疑，点开联络清单，按下回拨键。
“嗯。”她用力点头。“好好看。那你的呢？”
他吃完早餐，将空碗拿到流理台，她接手要洗，他突如其来地扯过她，低头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木质地板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发出声音，她踮着脚๐尖，穿过回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缓慢、小心。
“……现在是半夜。”她听见自己蚊蚋般的低嚅。
他将笔电搁在腿上，只喝了一杯茶，就专注在手边的工作上。
时时都在关切他的情绪与需求。
后来，业界几个合作厂商逢年过节送礼，名贵洋酒、雪茄，他毫不痛惜地转手全送了人，被问起——这不是他最爱的牌子吗？难不成喜好换了？
再说，他是个好客人，对吃的没有太多要求，他们准备什么他就吃什么，不曾挑剔过，最多是有点小偏食，某些食物死都不碰而已๐，像是凤梨苦瓜汤。
带着了然浅笑，悄然退居角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今年年初左右的事情而已。”
今年年初……他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他去上海前，她那通情绪失控的电话。
她哭着说——
我不是你老婆吗？为什么见自己的丈夫，会这么难？
我只是，想看看你、想要你抱抱我。
但是他没有做到เ。
在妻子小产后，他连一个拥抱，都吝于给她。
杨仲齐闭了下眼，将脸埋进掌中ณ。
突然觉得……自己好浑蛋。
让她一个人，那么痛、那么怕，哭着等不到丈夫的怜惜。
他从上海ร回来以后明明有来看过她，如果他上心一点，多问几句，不会察觉不出来。可是他轻易的，就让她一句“感冒”给打发，就算看见她的脸色有多憔悴，也选择视而不见，只待上一晚，便匆匆离去。
他并不是那么心大意的人，只是选择的，不让自己้面对，因为害怕良心的谴责，害怕自己้，担负不起那样的亏欠，与内疚。
没有人自愿当个识大体的女人，她是被逼着吞忍委屈，因为她知道，忍不了，就会失去他，那天在医院，她就是这么说的。
他讶异地发现，她其实比他自己，还要更懂ฦ他。
可是……他跟她都没有料到，在听闻这些事之后，他的心会这么痛。
原来为一个女人心痛，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的泪、她的委屈，会让他口一阵一阵地抽紧，难以喘息——
待他察觉时，掌心已一片湿濡。
“啊我看你明明就很心疼她，那晚干么เ不来帮她？那几个ฐ人看起来不太好惹，我们也不敢多事。小容一直跟他们说——‘我丈夫就快来了，他跟你们谈，不要欺负我婆婆。’但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你，他们就以为小容在耍他们。
“后来他们耐也没了，婆婆跟他们起了冲突，豁出命想捍卫筑缘居，说这是要留แ给她孙女的嫁妆，不让夫家瞧轻她。
“小容哭得心都快碎了，一直跟婆婆说，没关系，她不要嫁妆，婆婆陪着她就好，反正你也不见得愿意娶ດ她。
“推挤中，也不知怎么搞的，婆婆一个踉跄，就撞到大厅的柜台。会闹出人命，大家都料想不到，不过心里最不好受的应该是小容，她那ว子，八成会觉得婆婆是为她而死的，无法原谅自己吧。看她们一个老人家、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你就那么เ忍心放她们任人欺凌？还敢说自己是人家的丈夫！你都不知道那晚她有多可怜，哭得嗓子都哑了，一个人处理婆婆的后事，有泪都流到没泪，还真怕她想不开……”
大婶叨念到最后，瞥见他眼角一抹泪光，也不忍再批斗下去。
他看起来……也不太好过的样子，并不是真那么没心没肺，不顾小容死活。
最后，只能拍拍他的肩，叹上一口气。
“大婶。”他抬起头来，郑重地请托。“如果你有看到小容回来，麻烦你告诉她，我在等她。无论是筑缘居，还是杨太太的身分，我都会替她守住，一直等到她回来。如果——”
顿ู了顿ู，微哑的喉间逸出声来。“如果她不要的是我，那至少接受筑缘居，那ว是婆婆留给她的。”
邻家大婶允诺他，看他起身，缓慢地步行回到屋内……那背影，看起来挺落寞的呀。
以前，觉得是小容攀着人家，他条件那ว么好，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气质、样貌都不缺，高尚得让人沾不得。
可是现在觉得……好像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少了小容跟前跟后、挽着他臂膀、漾着甜笑攀住他，竟觉得——像尊雕像一样，完美，但清冷得一点人气都没有，单调又空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