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就这样把校内军训烧向了校外军区的新า道路。

周笙不知道这些,乒乒๐乓乓一阵,手脚既干净又利落,一眨眼便以洗劫的效率迅收拾妥当,再回身一看,正巧撞见于小福紧张僵硬的番茄脸຀。他遂冲于小福点点头,转过身检查了一下电灯又进了厕所。

于小福近乡情怯,有些不好意思,只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小芳你也来了不是?”

然而事情另有情况,校长有望年内停职,几年后回头带那俩小孩。当时他的班十分悬,学生基本都快走光了,读剩的那ว个也正积极计划投身进城粉刷大流。校长沮丧无比,垂死挣扎逼迫该生长谈,不料é他血水横流的嘴皮子没白磨。谈话结束后,该生终于意识到拿着高中ณ文凭混社会也๣不坏,于是当即一拍大腿,浪ฐ子回头,以文凭为诱饵拉回俩没走远的一起重回学校再教育。

小福听完正要感叹,一高干子弟也๣举起了筷子肆意挥洒指点江山:“作为一个领导者,无为而治是为得理解之ใ名赢得人缘,适时打压是为ฦ留出后门招来利益。说白了,就是混了八面玲珑也讨了巧,为留任与升任获得机会与空间。”这一席话说得小福颇为受教,虽然不太明白,但看那言人的气势就不得不羡慕城里人懂得多。

一番话说得正背对这桌吃饭的可怜小排长无脸回头,当即食难下咽无຀语泪两行:“我要有你们一半懂上级的心意,连长就肯定会告诉我你们是来当大爷的了!”只可惜小排长目光短浅只想着讨好连长,若是在这时向俩大爷讨教了一二,指不定哪天出了社会飞黄腾达也未可知,真真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午饭结束后,校领导召集学生集合做了一番激情动员,最后通知正式军训第二天正式开始便放了鸭子。解散时小福收到了饭桌小白脸的好心劝告,整个ฐ下午都躺在床上养精蓄锐。虽然本没什么睡意,但眼见着室友们各自打着香喷喷的鼾,他也渐渐迷迷糊糊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他恍惚中感觉有人嘟哝着起床出门撒尿去了,正琢磨着自己想不想撒,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把他一个滚儿给吓爬了起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撒尿那人已在他面前再次惨叫道“我的个天啊,这厕所远一点就算了,怎么地上墙上都爬满了蛆啊!”小福闻言只觉虚惊一场,拍了拍胸ถ口正要重新躺下,忽而仿佛一阵龙卷风过,整个寝室呼啦一下便只剩下他和周笙两人。

小福不解道:“蛆又不会爬到这里来……”

周笙不以为然道:“所以都跑去厕所看了。”

小福不通此理,揣测了半晌,忽而一串“蛆啊”的惊叫飞至,小福还没反应过来,随着又一阵风过众人已迅归位爆讨论……直到เ晚饭结束,此处议论还未完,军营里便已风声四散。

自此以后,相关话题便开始在各寝室晚间新闻里频频出现,如某某因此滴水不进便秘半月,某某夜上厕所忘了踮脚撒开丫子一踩一“吧唧”,某某训练摔坏了脑子半夜踢着正步进了厕所。其中ณ最让小福叹为ฦ观止的是:外号“太后”的某某为了逃避去厕所,在洗衣池搓裤头中被人现偷偷小便……

然而,厕所风波再烈,也比不过教官引的民怨滔天。

小福他们班的教官有两个,小矮个儿负责训练女生,驴脸蛋儿负责训练男生。开头几天俩人尖嘴๨竖眉架势十足,鼓捣出的训练强度让人深感不适。徐庆尤为可怜,为ฦ了面皮在女生面前硬装生龙活虎,最后当众虚脱。小福一听有熟人在寝室养病养得闭门不出,担心不已向周笙打听,未想周笙一脸司空见惯:“养完了病养面子,装ณ精不成装深沉。”

虽然高强度训练导致群众极度不满,对于小福而言却不算吃苦。尽管每天要闷在迷彩服里着臭,但管吃管住衣食不愁的生活实在激不起厚道小福的仇恨。不过看到如此声势的民怨,小福仍然深感理解。直到民怨实在过大,他方才找到เ范剑๳谈心:“可惜教官殷切的企盼虽好,却忘记设身处地为ฦ学生着想,从小一心读书的城里孩子站不久ื军资不是偷懒而是腿酸,看来只有增加沟通才能让世界充满爱。”

殊不知,单纯的小福受舆论与书本蒙骗,没数清世道有十八弯。譬如他这一纯洁想法,不仅美化了同学,还错判了教官。学生的一众叫苦声确实听起来很浩é大,但其中一半是赶潮流,一半是夸张,偷懒โ的想法人人都有,而真正不能站的都窝在家里没敢来。再说教官,心肠也委实的歹毒。教导主任专用小棚子刚ธ一撤走,就集体撕下伪装,彻底将青天白日的男女分训推向歧视之路。拿小福班上来说,虽然整个ฐ班都在一个场地,但女生偏偏都乘着凉风站在树荫下面,男生泡着咸汗腌在烈日之中。更过火的是,教导主ว任前脚刚走,小矮个儿教官就开始赔不是充好人,频繁询问女生们是否需要休息。反观男生这边频繁喷火的驴脸蛋儿,即便是稍息时间抓个痒,也要打报告请批示。

小矮个儿驴脸蛋儿看着挺威风,也不过和一众学生们差不多的年纪,若论吃苦,他们吃的更地道,不过,风水轮流转,苦吃透彻的时候就轮上了个ฐ小教官儿,虽说确实很小,但直面群众有实权,打着管制的名义放放肆肯定是没问题的。

况且小教官们少年心智不成熟ງ,长期压制着青春期萌动也๣太苦,现下一下子见着这么เ多软柿子跟可人儿,哪能不犯点激动。当然,面对着女生是怜惜的激动,面对男生是怨愤的激动。在他们眼里,女生们莫说是撒娇,就算是梗着脖子撒泼瞧着也娇俏无຀比。然而男生们就没那么เ讨人欢欣了,虽说小教官们宣告对这票຀泼皮不屑一顾,可总是不自觉想拿来跟自己้比。这一比不要紧,他们是越比越生气,这群将伴美人身侧的东西除了点儿文化,连点儿阳刚之ใ气都没体现出来,怎教众小教官不慨叹天妒红颜。

而这厢被打击报复的男生们可没心思体察军心,冷冰冰的压迫现状把他们的自尊心泼得瓦凉瓦凉。于是,在某一晚上第三次被叫起长跑后,男生们开始在各自班级策动起了革命。当然小福所在的班级也๣不会例外。

既ຂ然要革命,自然就要有动员。这天,范剑๳便找上了门,还没问小福的意思,他就当作小福默认,直接开始讲解革命方案。其中心思想大概就是拒绝蛮力不硬拼,团结一致走架空教官权利的路线,具体方แ法为全体装病拒绝训练。

小福一听眼冒金星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摆手连声拒绝,范剑捏着新近接触的京腔无奈道:“小福你胆儿也忒小了点儿,做男ç人这么เ面还得了?大家都这么เ干,你怕个什么?”小福听着范剑的口音有点儿迷茫,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范剑๳一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福啊,早些融入城里人的生活才好啊。看你跟我一般刚上城,真的是特担心你不适应,想着拉你一把啊……城里那些个道道咱不通没关系,跟着大流总没错,再说有那么多激进的人顶着,还怕抓着咱?小福,别这么拧啊!”小福听完十分感动,刚想答应,突然想起村长嘱๥咐过不能搞叛逆,顿时矛盾不已。范剑看小福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只好作罢,临出门之前他看着小福愧疚的脸຀摇了摇头,心下对其前๩途担忧无比。

其实小福把村长的原话记错了,不过意思还是领悟了个八九不离十。然而村长这么เ说的也是颇为无奈的。想当天他在村口送小福的时候,本来是打算说几句名人名言应景鼓励一下年轻人,可这小老头太感性,漫天彤云下看着小福老实巴交的脸,他便突然离情泛滥,到嘴边的豪言壮语一下子就萎靡成了“要低调!要低调!”

小老头说这个并不是因为守着土地久了保守思想严重,而是实在很了解小福的资质,小福这憨脸儿若是赶潮流当什么奋斗勇士肯定要吃亏,所谓中ณ庸之ใ道是根本,对于不太灵光的乡๥下小书生,还是低调点好。虽然这样说明摆着会打压小福入城生活的积极性,但看着小福的孝顺模样,小老头忍不住心头一软泪意一磅礴,一冲动就说了实话。

小福的确是个乖巧孩子,虽然特别ี担心革命爆只剩他一人训练,却还是咬牙坚持了立场没有变节。事实证明小福的选择的确是正确的,革命爆的前一天晚上,小福做梦站军姿踢正步,在梦里他突然现,小驴脸不仅口音与自己相近,模样还特像他表叔。如此一来,若真要他第二天跟着其他人一起乱来,就简直等于要逼他对着亲人扇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