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兵的头发已经到เ了肩膀,退学后就没剪过,现在已๐经能系小辫了。
"提前上了你以后就没的可上了。&ุquot;夏雨果说。
唱完,何小兵不敢看顾ุ莉莉的反应,自己端着一杯啤酒喝了。
&ุquot;我去凑钱。"何小兵说着,收拾好自己的吉他准备离开。
"老师,我是来退学的。"何小兵走上前说。
"听什么歌呢?"女孩问。
最近两年,何小兵像班里的很多学生一样,迷上听歌——他们对音乐的欣赏和理解程度只能用"๙听歌"这个词形容,如果说"热爱音乐",那就像说一个只会煮ุ面的人说会做饭。但何小兵和班里大多数人特别ี是女生听的歌不一样,他们听的是港台流行歌,而何小兵听的是摇滚乐,他觉得流行歌太软绵绵了,里面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具体少什么เ也说不上来,反正总之ใ是少了点儿,而摇滚乐่里面就有这点儿东西,这一点无需多说,听摇滚的人都知道。何小兵把零花钱都用来买摇滚磁带和音乐杂志了,从高三下半年起,父母就不让他老往外跑了,他们认为,只要把何小兵关在家里,他就只有一件事情可做,那ว就是看书,而且他们每次从门缝偷窥何小兵在干什么的时候,都发现他在看书,于是心满意足了。但是他们不知道,何小兵那张被书挡着的脸上,正戴着耳机,听着gun&ุroses。他们听一次就会知道,这么噪的音乐在耳边响着,是不可能ม做好氧化还原反应方程式配平的。
活着的时候,能ม发现这些东西,算没白活;发现不了也没关系,因为ฦ活着本身的意义,就足够让我们活着了。
何小兵和严宽的吉他组合发展壮大了,找了一个鼓手和一个主唱兼贝司,成了一个ฐ乐队,这不仅仅是出于让音乐元素更丰富的考虑,更是觉得应该弄出点儿更有劲儿的东西,潜意识里,其实是为了泄愤的时候能ม更痛快点儿。
乐队排练的地方在鼓手的家里,就是何小兵找刘虎时去过的那个村子,城里很难找到一个既ຂ便宜又没有邻๑居责备扰民的排练室。虽然远了点儿,但大家背着吉他和贝司去城外,总比刘虎搬着一套鼓来城里方便。
最近两个月乐่队有了演出,一周两次,在一个不是太热闹的酒吧。何小兵很热爱演出,并不是为ฦ了每次演完刨去打车费后还能落五十块钱,这时候的何小兵还视金钱不至于如粪土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而是演出本身,让他能看到เ自己的价值,所以,很多不给钱的演出,何小兵也乐意去。
晚上还有一场演出,昨天何小兵约了顾ุ莉莉去看,顺便把剩ທ下的钱还她,上半年又卖了两ä首歌,这次再还两ä千,就两清了。
本打算睡到中午,起来直接吃午饭了,但是十点刚过,何小兵就被手机吵醒了,是他爸打来的。寒假回家,何建国觉得何小兵这两年跟家里的联系不够紧ู密,便给他买了一个手机,希望它能帮助何小兵建立起对家人的情感。
"你干吗呢?&ุquot;๙何建国上来就问。
"睡觉呢!"๙何小兵说。
"在哪儿睡呢?&ุquot;๙
&ุquot;床上呗!&ุquot;
"我问的是哪儿的床?"
"宿舍的床。"何小兵一直瞒着父母退学的事儿。
"๙怎么没去上课?&ุquot;
"没课。"何小兵决定,如果何建国的下句话仍然是这种问题,他就说一句:你有劲没劲,然后挂断电å话关机接着睡觉,但何建国后面的话彻底让何小兵睡意全无。
&ุquot;兔崽子,还蒙我,你都退学两年了!"何建国话语里透着对何小兵未来的担心,但更操心的是下面这件事儿,"这两ä年你在北京都睡哪儿了?"๙
何小兵顿时蒙了,之前他曾想过何时、以何种方式将退学一事儿告诉父母,但想不出能ม让他们平静接受现实的方法,于是就放在一边索ิ性不再想了,顺其自然吧,却没想到เ以今天这样一种方แ式让父子面对此事。
举ะ着电话蒙了半分钟后,何小兵反倒踏实了,困扰了他许久的难题,终于没有迎刃而解而是用刀背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的?"何小兵平静了,想知道这个穿针引线的人是谁。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你…你…"何建国措了半天词,蹦出三个字,"你浑蛋!"然后&ุquot;咣"的一声挂了电å话,用劲之大,让何小兵觉得家里的电话都要被何建国摔碎了。
起床后何小兵吃了点儿东西开始练琴。这三年,他一天没有停顿的事情就是练琴,把弹琴当成了生活所必需的,就像空气、水一样。刚弹上,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但区号是家里的。
何小兵没接,手机一直响着,十多声后,断了一下,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又是十多声,然后断了,随即第三次响起来。
&ุquot;喂…&ุquot;为ฦ了阻止它继续响下去,何小兵还是接了。
"怎么半天不接电话啊?"是何小兵的妈,说话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我这会儿在单位,已经请假了,一会儿坐火车去北京,你手机开着啊!"显然是为ฦ何小兵退学一事儿而来。
"你甭来,我挺好的。&ุquot;
"๙你爸不去,就我一个人去,开着手机啊!"说完挂了电å话。
何小兵放下电话有些沮丧,刚刚ธ获得了自由,却发现是临时的。以为打跑了土豪劣绅,还没来得及点根儿烟歇会儿,就听见他们边跑边回头说:我们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
二十多年了,父母从来都是想对何小兵干什么就干什么,认为自己永远是正确的,永远是为了何小兵好,不征求他的意见。何小兵想,既然你们跟我玩儿横的,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他决定,即使他妈来了,他也不见。他一定要让何建国和他的妻子明白,他不再任由他们摆布,他们今后将无法再对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何小兵很快就把父母忘在一边,又练了会儿琴,出去买了一份面皮和一个肉夹馍作为午饭,吃完背着吉他去排练。每次演出前,他们都要彩排几次。
何小兵提前到了鼓手的家,严宽正在用鼓手的电脑แ上网。这个月严宽大学刚毕业,在音乐网站找了一份编辑的工作,不用坐班,每天从国外的音乐่网站扒点儿稿子,翻译成,贴在网站上就行了。严宽家是北京的,但不爱回家住,想在这附近租个房子,目前正在鼓手家蹭住。
在这个村子租房的人更新换代了,几年前的那ว些老乐队已经搬走或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和他们当年一样年轻、迷茫而有梦想的青年,依然每天鼓捣出让这里的村民无法理解的噪声。
赶到车站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何小兵在候车大厅见到เ了自己的母亲,正疲倦地靠在座椅里,手里捧着一饭盒炖肉。
母亲没有责备何小兵,打开饭盒,递到他面前:"昨天给你爸炖的,我都带来了。"๙
何小兵摇摇头:"我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