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一惊起身：“为什么？！”
老侯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深邃眼中似有深意：“你祖父那ว个老家伙这些年倒瞒得严实。连我都不知道。”含章默默听着老人的埋怨，并不争辩一词。
含章的话戛然而止，赵慎君听得背心发寒，勉强出声问道：“然后呢？”
含章也走到桌边坐下，提起影青瓷瓜棱执壶稳稳倒了一杯水，沉稳的声音不见一丝波澜：“那时沈帅陈副帅和其他几位将军已经牵制ๆ住了东狄主力，皇庭才留守六万人马，大哥和我做先锋一路攻到东狄皇庭外五百里，歼敌四千有余，大伙儿都开心得很，士气高涨，就想着一战捣掉他们老巢，结果晚上休整时发现军粮出了问题，粟米里有一小半掺了谷壳和土灰，负责押送粮草的副官又突兀地暴毙。我们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也不舍得放过这个ฐ难得的机会，便决定将粮草之事压下，计划照旧。”
一个深居宫中的公主，为何会对一个疑似西狄人有这般深仇大恨？含章三人对看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若真要说起来，这得月楼的主人也是朝中ณ高官，一个公主定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ม耐封楼发配女侍，但是皇家之名光是摆出来就已๐经足够震撼，赵慎君又发了雷霆之ใ怒，十几年熏陶出的皇家威仪赫赫惊人，那两个女侍纵然见多识广，也不免被吓得腿脚一软，瘫倒在地上：“奴婢遵旨。”
程熙头上戴着小帽，一身土褐ຈ色短打，十足一个普通小伙计的打扮。只是脸色白皙，气质清隽，显得和这身衣装有些格格不入。他立起身，对着含章温和一笑，牙齿雪白耀眼：“想买什么เ鼓？”
这声音很是耳熟，含章循声望去，不由笑了：“程大人，你怎么在鼓店里做起伙计来了？”
“所以，薛侯爷真是多虑了。你我的恩怨，早在我踏出玉京城时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我对你没有一点恨意。”含章狠狠抹了一把泪，脸上的脆弱表情突然一收，语调也骤然变得冷漠，眼中干涸平静有如荒漠，好像所有残余的情绪刚ธ刚已经彻底释放出来，再无一丝剩余。
“侯府那时候在修房子刷油漆，我就偷偷拿了一罐红漆。故事里的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我很怕痛的，不敢割自己的肉和骨头。所以我就用油漆当成我的血泼在屋子里，我当时有点赌气想，这就是还了你的血了。然后我就和沈嬷嬷走了。”含章眼睛发直，仿佛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似乎ๆ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泪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连声音也哽咽了。
薛侯爷正低头品茶，抬头见儿子进来，微怔，又问：“几时来的？”
待薛三老爷走了，书房内侯爷淡淡吩咐一声：“归农，进来打扫了。”一个小厮应了一声，忙忙地进了屋。
飞逝的时光，已经将她磨成这般熟悉却陌生的摸样。
只是多年习惯养成，虽是怒中，仍是极轻的语调，若是此刻๑窗外有人偷听，只怕竖起耳朵也听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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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取过茶盏揭开碗盖，低头清嗅，果不其然，清香的东海龙舌里混了淡淡辛涩味道，巴豆，若不是自己有意提防，只怕闻不出来。她不假思索，便直直看向薛定琬，薛定琬嗑着玫瑰瓜子正看着这边，脸上带着既得意又嘲讽的笑容，她是在嘲笑含章午饭也没吃，只得喝茶水充饥，如今茶水被人做了手脚๐，却又能如何。
声线流利悦耳，语调沉稳，看来二小姐的嗓子已经好了，樱兰弯腰道：“是四小姐调制的冬青香。”这种香料é很是难调，闻了很是提神清心，是四小姐的得意之作。
大约过了巳时，外头有盘碟轻碰的声音，樱兰便要起身去看。樱草手上的活计刚绣好一片莲花瓣，自觉是得意之ใ作，舍不得放手。樱兰便提了壶滚水掀开帘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