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焕调整好呼吸，侧头便看到章缨目光悲戚，直直的望着他。
章缨只默默守在他的身侧。一边啃着那木柜中的一盒盒珍稀药草，一边等着他醒来。
章缨觉得是有些不妥的。看着楚焕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又一时想不出到เ底是哪里不妥。只得小声嘟囔着：“你也不嫌硌得慌。”
也看到明日北家新添了个大胖儿子，站在石桥上给过路的行人发红鸡蛋讨喜气，全家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章缨拍案而起，隐了身形带着小鹊妖就风风火火的冲下了山。
行至竹林时，见一少年正窝在一棵竹子下，双臂环膝、眼圈红红。
…
三皇子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启程前往边陲封地。遵先皇遗诏，此世不可回皇城。
而后帝王在回养心殿途中，吐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楚焕未发一言，只闷头灌自己酒喝。
十月，宫中重阳夜宴。
她就如此心急，想要快一点达成使命。
殿阁大学士见此玉蝉，心中自是有所感念。又与楚焕深谈良久，甚是投契。
身在帝王家，楚焕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没理由的效忠。所谓结盟，无非利益驱使，各取所需罢了。
这第一步，便是设法接近楚焕，取得他的信任。
对方也并不是个良善的，那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实际却出手狠辣，招招直取要害。
“这颗树呢？”黑猫抬爪点了点藤椅旁的巨树道：“这棵大树，自我来这院中ณ起，就没听过他言语一句。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不寻常的院子里，竟还会种这么大棵寻常的树。”
见她仍是执拗，秦柯也不兜圈子，直接言道：“因为你要寻之ใ人骗了你，他并非是妖。”
“他只是个普通凡人，死了已有些时日，如今应该都已๐经入了轮回了。”
”怎么会？”章缨有些懵，眨了眨眼，没能理解，又问了一遍：“老板娘此言何意？”
秦柯翻手，掌中又现出一只酒壶来，口中喃喃自语：“接一单生意，赔了三壶酒，亏得很，亏得很呐。”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将酒壶递给章缨，而是将酒倒入白玉雕刻的酒杯中，递了出去：“你这一单，若严å格说来，十年前我便接了。”
“拿着。”见眼前之ใ人没有动作，她将酒杯向前推了推，解释道：“此酒名曰醉红尘。饮过此酒者，若是陷入回忆中，所忆画面皆与同饮此酒之ใ人共享，是做不得谎的。”
又晃着酒壶补充一句：“是我独创的佳作呦~”语气很是得意。
“确实可称佳作。”章缨认同道：“如此便不必担忧，会因对方แ欺瞒而不小心助纣为虐，老板娘做生意果然谨慎。”
“只是想省些麻烦罢了。”秦柯摆了摆手：“方才我见了你的记忆，你再饮此酒，也见一见我的，倒也公平。”
章缨点头，执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秦柯看得皱眉：“你这喝法，真糟蹋了我的好酒。”
对方闻言咧了咧嘴角，想以假笑缓解尴尬，却因方才被酒辣到，表情比哭还难看。
秦柯无奈，轻抬皓腕，浅啄一口。缓缓说道：“那ว年，我接了一单生意，来者是个凡人。说是自家长辈梦魇不断，已被折磨多时。怕是邪祟附体，寻我前去瞧瞧。”
她看向章缨：“他口中的长辈，便是你捡的那小竹妖。”
女子闻言皱眉：“所以……”
“所以他只是个凡人。”秦柯接道：“他需得吃凡人的吃食，也修不成法术，并非是资质欠缺，只因他本就算不上妖。
他当日不辞而别，的确是去寻了属于他的道。于人间娶妻生子，终老病死，那就是他最终选择的道。”
“你说……算不上？”章缨抓住她话中重点，随即问道：“人便是人，妖便是妖，可你说的算不上妖，是作何解？”
“你且稍安。”秦柯安抚道：“你自然知晓，这世间许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他不是妖，也并非是完完全全的人。
他的父亲是凡人无疑，可母亲，却是个ฐ刚修成人形的小妖。
关于此事，他并没有详细告知与我，只说是幼时曾听奶娘说过，他的母亲并不是人，甚至连是个什么妖都不知晓。在生下他之后，就再无踪迹了。
我曾探过，他身上全无半分灵力。若非说不同之处，也只是比旁人力气大些，也更抗饿些。是以我想，他的生母必然只是个小妖，并没有强到可以影响后代。”
“原来如此……”章缨恍惚道：“可这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他又为何要编个谎话来欺瞒我呢？若是以实情相告，岂不省去许多麻烦？”
“若以实情相告，才更加麻烦。”秦柯摇了摇头，仰头又饮了半杯酒：“他的身份无法与你直言。”
“你可还记得，前朝的丞相？”
“丞相？”章缨仍是一头雾水：“自然记得，一个贪官罢了，怎又突然提起？”
“楚焕继位第四个年头，着手将他处置，判的是满门抄斩。”秦柯看向章缨：“你于城郊竹林中捡到你那小竹妖，也是在那一年。”
她用手在桌上画了一个大圈，又在一旁画了一个小圈：“满门抄斩，可这满门，却没有将那ว个女妖所生，自幼养在城外庄子里没进过城的孩子一并算进去。”
话说至此，章缨恍然大悟：“他是……”她嗫嚅着，一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