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寂静了片刻,随后细密青翠的竹帘缓缓卷起,郦朝央如冰似雪的容颜寸寸映在他眼中。
他一路狂奔回房,扫地的灵鬼看一眼,继续抠鼻子:“早说了你肯定会泪奔回来的……”
眉山君有点忐忑,惴惴不安地行到大门处,门外木桥上红红白白的花开得正艳,辛湄穿着合身的淡蓝色罗裙,正扶在桥边看水里的鱼吐泡泡。
斯兰恨不得掀了床:“你把熊妖打残了!人家管咱们要医药费!这也算了,你居然还敢劳烦将军把你一路抱回来!胆子真不小!”
也可能ม是眼前的小丫头太过鲜嫩,雪白饱满的脸颊,纯善灵秀的眉眼,带着凡人的十几岁少女才有的那种独特天真娇憨。女妖再也不会有这种无邪。映莲不免黯然。
他似乎无奈地笑了一声,隔一会儿,他说:“别闹,吃饭。”
啊啊啊!好想从窗口跳下去啊!
“做我的相公,这些钱就是你的。”她拍拍圆鼓鼓的钱袋。
陆千乔不愿再啰嗦,将她拦腰一提,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眉山想起方才来的那ว守门弟子,方แ方正正一张脸,如门板般板正挺拔,嗯,绝世美男……
辛湄咳一声清清嗓子:“这位小哥,你愿不愿意……”
她要给自己买个又好看又好用的相公……(大误)
她咬着丸ฤ子喃喃:“我要真跑,你就死掉了。现在你欠我一份人情,记得要还给我。”
陆千乔笑了笑:“不怕跑回来再被欺负?”
辛湄哼一声:“我爹说,我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世上没人能欺负我。”
……不愧是辛老板,太有见解了。陆千乔回想她诸般彪悍事迹,以及诸多被她气哭气跑气晕的可怜人,不由á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陆千乔,你现在没事就好,我得回家了,明天是我十六岁生辰。”
她把最后一颗丸子吃掉,油手放在他衣服上擦了两下,想要把手腕从他手中ณ抽出,可他却合拢五指,握得更紧了。
她疑惑地望着他,他却还是什么都不说,双眼紧ู紧闭着,睫毛微颤,过一会儿,像蝴蝶振翅般再轻轻张开,深黑的眼珠定定对着她,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辛湄俯下身体:“你还想说什么吗?害怕云雾阵的事?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他默然片刻,手指紧了紧:“你……稍等一下。把包袱里的人偶和小刀拿来。”
她赶紧摆手:“还是算了吧,你伤还没好呢!”
“手指没有受伤。”
“……那好吧。”
她起身,试着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他的手指依然扣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呃?她茫然了。
“辛湄。”他笑了笑,不知为什么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觉得又陌生,又迷惘。因为受伤,他的手指有点凉,慢慢舒展开,轻轻握住她的一根手指。上面还沾了一些气味苦涩的金创药,粘腻油滑的触感。他用袖子仔细替她把这只手擦干净。
“去拿。”他慢慢松开手。
天女大人的人偶雏形已๐经出来了,这次并不需要人偶能活动关节,所以步骤没有那么复杂。他靠在床上,用小刀一点一点雕琢人偶的五官。
像那天在眉山居,她又把整个身体靠过来,捧着下巴๒专心致志看着他每一刀。阳光照在她脑袋上,碎发显得毛茸茸。他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气,还有手指上酱汁的咸辣气,金创药的苦涩气。
阳光的热度让这些零零碎碎的气息散发出来,居然是芬芳的,他觉得有点喜欢。
窗台下躲了一群妖,斯兰持续着流泪冲上前欲破窗而入的动作,一遍又一遍被人挡回去;桃果果面红耳赤试图从墙上找个缝往里面看;映莲躲在阴影处,用莲叶扎了个小人,上书“辛湄”二字,在用钉子使劲砸。
大家都很不淡定,唯有赵官人捋着细细的胡须,笑得猥琐:“听见了没?谁还敢说将军是个不懂女人的童男ç子?人家重伤在身,不能身体力行,人家还有手指在啊!你们这帮小鬼多学着点!”
*โ
天快黑的时候,辛湄醒了过来。
她一整个下午都趴在床前看陆千乔雕琢人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些天她确实有点累็,皇陵里的妖没几个会照顾ุ病人的,到เ最后除了擦洗之ใ类的隐私事,换药喂水照看的活都交给她了。
她打了个ฐ呵欠,趴着睡觉的姿势并不舒服,现在浑身酸疼。正试图扭一扭脖子,忽然觉得脑袋上有点沉,陆千乔的一只手正放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
辛湄转过头,肩膀上一直盖着的薄毯滑了下去。
她没有动,只是趴在床上笑眯眯地歪脑袋看他。
案上有人送了烛火,那一点光亮在他眼底跳跃,他就这么轻轻摸着她的脑袋,表情温和。
“陆千乔,”她突然开口,笑吟吟地,“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缩回去,也没有说话。片刻,他从床头拿起一只小巧玲珑却又五彩斑á斓的人偶,放在她面前。
“礼物。”他说。
已๐经做完的天女大人娉娉婷婷地站在她面前,长发如云,彩衣斑斓ã,又威风又漂亮。辛湄惊喜地拿起来,舍不得用力,只用指尖轻轻摸它的头发和衣服,喃喃:“这么เ快就做好了?头发和衣服也有了……”
“是赵官人送来的。”
辛湄凝神看了好久,才抬眼看着他:“嗯,谢谢你,我好喜欢。”
陆千乔生硬地缩回手,把脸别过去:“喜欢就好。天色暗了,我吩咐斯兰把你送回去。快走吧。”
辛湄摸着天女大人的头发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起身把人偶放进包袱里,笑了笑:“陆千乔,这个人偶才不算礼物,你早答应送我的。生辰的礼物,你得再送我一个。”
他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