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与苏妤的相处,都让贺兰子珩懊恼极了。他发现过了这么多日子,他还是全然不知如何面对她才合适。起先觉得能在此时重活一次很是幸运,如今却愈发觉得——这也不失为上苍的一种戏弄。如果再让他早重生两年……不,哪怕只有一年半,都会少发生很多事,他心中都会好过一些。
“恭喜婕妤。”说话之ใ人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寒意涔涔。苏妤一哂,回看过去:“多谢。”
二人还未回过神,他沉吟片刻又向苏妤道:“霁颜宫太偏了些,你搬去绮黎宫住吧。离簌渊宫近,你和娴妃走动起来也方便。”
“什么?!”皇帝微怔。没想到佳瑜夫人会来这出,这不是明摆着给苏妤好看么?
“哦……”苏妤微微缓过神来,揉了一揉额头,“臣妾如是不能去拜见佳瑜夫人……”
天子大婚,谁敢如此吵闹?
张氏心下矛盾不已,不知该带哪个人证来见。踌躇许久,还是觉得该听苏妤的安排,苏妤在后宫孤立无援,大抵是为了自保;可皇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护着苏妤,张氏无论如何也觉得信不得。
“知道。”苏妤应了一声,“不就是见个礼么?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是,她的话没错。她是因为戕害皇裔ศ而不能为后,这样的罪名从六宫嫔御到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她岂是仅仅被贬妻为妾,这两年来,她都还一直背负着罪名。
“阿妤。”他再度唤出了这个ฐ名字,问她,“如若朕不迎娶窦绾、亦不封章悦夫人为后,你……”
皇帝ຓ眉头紧皱着沉吟了良久,终于缓缓开了口:“来人。”
皇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去给朕传宫正女官来。”
一殿的嫔妃很是默契,都将她视如无物。
她跪得很是地方แ,正好拦在殿门中ณ间,明摆着是不让他进去的意思。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过了片刻,听到殿门口的响动。他抬起头,看见苏妤浅颌着首走进殿中ณ,一袭水墨纹的齐胸襦裙清清素素的,发髻也绾得简单极了,除却两只雪花银钗,半点点缀都没有。
折枝在她的目光下噎住,再不敢多劝。只得默不作声地走回榻边,轻手轻脚地给她揉膝盖。就算再轻,伤成这样也会觉得疼,苏妤死咬着牙强忍,忍着忍着,竟忍出了一声冷笑。
“咳……”皇帝轻咳了一声,好像有点莫名的不自然,继而沉缓道,“免了。”
皇长子,那个会叫启瑞的孩子。贺兰子珩知道自己重活一世是为了什么,如若能早ຉ些时日重生,他或许会选择不让陆润仪有这个孩子;可现在已๐经有了……他总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陆润仪……
他凝神看向榻上之人。上一世,她们两个ฐ并无交集,如今起了这样的冲突,只怕不可能和睦了。
仅一瞬的迟疑,贺兰子珩心中便有了决断。如若相安无事便罢,如若只能留一个ฐ……
他自知该怎么做
昨晚的事情在次日一早传遍了阖宫,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一,昨晚陛下为了苏婕妤禁了两ä个嫔妃的足;二,陛下昨晚宿在了苏婕妤的绮黎宫。
宫中的风声自此彻底扭转了。先前尚有人觉得皇帝突然对苏婕妤好,大抵是和苏家有些关系;现下如此护着……只怕不是,至少不只是。
然则很快盖过苏妤风头的则ท是陆润仪了。禁足两天后,韵宜宫的宫人匆匆去禀了成舒殿,道陆润仪有孕
彼时贺兰子珩正在成舒殿里批着折子,这些在上一世曾让他时感劳累的东西如今容易极了,皆照着当年的方式处理便可。是以在看折子时,他总是心情舒畅。
然则听到宫人的禀报后,他执着笔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没有宫人们预料中的喜悦,皇帝的神情似乎ๆ很有些发冷。
两个韵宜宫来的宫人都没敢再吭声,静了一静,还是徐幽在旁道:“陛下,润仪娘子有孕了。”一顿又说,“您看是不是……”
是不是先解了禁。哪有怀着孕还禁足的?
“知道了。”皇帝ຓ淡淡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那折子,继而闲闲地吩咐了句,“退下吧。”
没有晋位也不解禁?二人面面相觑一番,但见皇帝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言,行礼ึ告退
看来真是一出好戏,却不知是陆润仪自己้的主意还是楚修媛的主意。皇帝一声冷笑,他记得上一世,是在十月的一次宫宴上,陆润仪忽地反胃才传了太医,继而得知她有三个月的身孕。
如今看来,她是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却未说。瞒了他、也瞒了六宫上下。这本没什么不妥,怀孕之初ม胎像不稳,知而不报待得胎像稳了再说也是常事,但……
昨日只怕也是故意寻了由头让苏妤动她。
她大抵觉得,一旦那孩子没了,苏妤便再无翻身的机会,楚修媛倚仗着位份和几年来偶有圣宠却不会受太多牵连。
够毒。贺兰子珩微抽了一口冷气,他因为上一世时与那孩子有父子情分故而不可能下手杀他,这做母亲的倒是比他狠得下心。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原因。陆润仪前两日也许当真还不知自己้有了身孕,但身居一宫主位的楚修媛兴许知道。一边弄死陆润仪的孩子一边又算计苏妤?
并不是没有可能ม。
贺兰子珩倚在靠背上沉思着。究竟是如何都并不那么เ重要,要紧的是,这宫里想算计苏妤的人已太多了。
陆润仪不能晋位。必须让六宫再看明白一次,苏妤已不是昔日的苏妤,他要护她。
“徐幽。”皇帝ຓ思量着开了口,“传旨下去,陆润仪要传太医请脉随时都可。其他的,暂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