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响声，我扭头看时，来的竟是杨洪宝。我连忙迎上前去，笑道：“大冷的天，这么เ早来厂，该是有要紧事吧？”
我在办公桌前坐下，接过白冰给我沏的茶，嘬了一口，又放在桌上。办公室总共不过二十平方，隔成里外两个ฐ半间。里面作了白冰的臥室，外间用作办公。两张办公桌，我和白冰相对而坐。不一会，高峰到了，我叫来田à光兴，白冰叫了王东，股东会议便在办公室里正式开始。
王东走后，我叫来机修工，要他临ภ时负责生产。风不动，树不摇，生在老丈人和女婿间的对决悄没声息的生了，连一直在办公室的会计都不知道。我不懂生产工ื艺打什么紧ู？用好人便是。至于供和销，凭我的经历和经验，还会有化解不了的矛盾、克服不了的困难？
我参透人生了吗？我能对所遇到的一切＿＿顺境和逆境、成功和失败都付之一笑吗？我是在延续辉煌还是在制造缺憾？
田光兴和我想到一块了，他的动作比我快。他说，要送两条烟给经管办主任。经管办主任是我侄女婿，作出这么大贡献，慰劳两条香烟也该。我说，那是自然。
这时田光兴对我说道：“高所你先看看申请表。”边说边把申请表递了给我。
话说得很漂亮，听起来心里也很是舒坦。我想，待建了厂房，看实际能ม占多少地再商量吧。再问王东和高峰，也没有反对。
王东说：“我应该有百分之ใ五十的股权。”他的脸上看不到办厂的喜悦和激动，与天空一样，阴沉沉的。高峰和王东是“折”十二万元入股，每人只得六万元。以入股六万元而要百分之ใ五十的股权，是因为生产铝罐这一项目是他的。平心而论，既ຂ然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王东和高峰两人合作，这项ำ目应该说是他们两个人的。不过高峰并没有和王东计较这点，只是问道：“百分之五十？太多了吧？田光兴呢？该有多少？”
这是一种使人激情满腔紧张万分至于疯狂的游戏。在看牌的一刹那，凝神屏息热血上涌ไ心脏ู仿佛就要迸裂，赢时的愉悦和输时的失望交织着，使人忘记了赌桌之外的世界。赌的仿佛不是钱，而是一个不醒的梦。仿佛是站在高山顶上伸手踮脚去摘悬于头顶上的星星，踩在脚๐下的却又是摇晃不稳的石头。每当恰好够着星星的时候脚下的石头翻了：每一副牌都有赢的可能，而且也很赢了几把，但偏偏却是关键的一把输了。＿＿于是，星星没有摘到，口袋里的钱却已是别人的了。
刘ถ长荣是从农村来的，三十多岁年纪，这样问，是想考较我了。我说：“长在路边的麦子原本也要长得好些，成熟得晚些，这叫边际效应。西山坡上路边的麦子给羊啃过重新长出来的，当然成熟ງ得晚了。”
白冰也笑道:“高所退休工资反正用不了,输点给我们又何妨?”
我笑着回道:“你们又要赢又要赖,还不活活的把我肢解了?”
肖蓉故作惊讶,问道:๘“谁这么大胆子,敢肢解高所?不会是白冰你吧?”
白冰说:“我哪里敢啊?我老鼠都不敢抓,还敢冒犯高所?”
肖蓉说:“你还敢抓老鼠?我见到老鼠就怕高所也是,有这么เ严重吗?不过是想赢你几个小钱化!”
我说:“我的钱都砸在厂里,快成穷光蛋了，等我哪天了财再输钱给你们吧!”说完走出办公室
和两个小女人调笑了几句,ไ略微冲淡了些对工厂前景的忧虑。其实也就不过调笑几句,这在熟人或同事之间也是常事。我不会对她们生出绮念,ไ这或许是因为她们都属于田光兴的“领ๆ地”?一个是小姨,一个是阿舅姆,ไ俗话说得好,ไ讨老婆贴小姨ถ,阿舅姆当马骑,不知她们是如何的缠田光兴呢。我暗暗好笑。
在车间门口遇到了王东,略问了几句生产上的事,王东说:“水壶的入库数和库存数相差这么多,白冰这会计还能当吗?”
我说:“光凭这件事还不宜叫她走,还得顾及田光兴的感受,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是句托词,也可以理解成“有比这更严重的事再叫她走人”。见王东没有再说什么เ,我告诉他:“田à光兴说了,该支付建房款了。”
王东说:“生产资金这样紧ู,哪来的余钱?先拖一拖,俗话说千年不还,万年不赖,他能把厂房拆了?”
王东的话不好听,其实也是冲田光兴。我说:“先缓一缓也好。”
这一缓也不过缓了半个月,ไ田光兴瞒着我和王东了一车水壶,用货款付了建房款。仓库的钥๓匙就在白冰手里,田à光兴取货后叫高峰押的车。货款固然只有一万,但田光兴的做法不光明。我感受到不快,王东更是暴跳如雷。我向王东解释,有点含糊其辞,ไ叫他不必过于认真。第二天田光兴到厂里没有对我说起这事,ไ我也故作不知。田光兴说:“我去老马厂看过,规章制度很是齐全,我们也该一项项ำ订起来。”
我不认识老马,也不是不要订什么เ规章制度,问题是订这些规章制度约束谁。我不想过多的约束工ื人,ไ已๐经订了安全生产制度,ไ每一台机器旁都贴有安全操作规程,这是第一要紧ู的制度。便说岗位责任制ๆ吧,ไ先就得处理白冰。还有,按规定他田光兴不能ม直接干预ไ生产,他能背着我和王东货,还有什么制度能约束他?开股东会向他指责吗?只怕也是利ำ少弊多。白冰是他的羽翼,ไ王东要解雇白冰,是要剪ຘ除他的羽翼,却也是非其时也。我忽然感觉他正近距离站在我背后,什么东西硬梆梆的顶在我屁股上,这滋味可不好受,意思却也明白,他是要我走开。
我决定向后退一步,让田光兴主持工厂工作。我的这一决定主要的并非因为田à光兴的咄咄逼人,而是我这个国税所长要偷税,心里总觉不安。当然,我能ม退也能进,要是田à光兴过于不像话,我只要召开股东会,便可以三比一作出任何决定。再说王东也不是省油的灯,ไ有他盯着,田光兴未必能越位。我说:“你这话很有道理,ไ规章制度是应该订的,既然你觉得老马厂的不错,ไ何妨移植过来?----最近我单位要组织老干部ຖ开展一次活动,厂里的事先由你管起来?”
田光兴居然没有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