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记得按时吃药。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在家好好歇着，念书也怪累็人的。对了，晚上门窗一定要锁好关牢。一个ฐ人害怕的话，就让客厅、卧室和卫生间的灯都亮着。”阿婆凑上前来，用面颊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继续说：“晚上谁敲门都别开知道不？万一有什么情况，就往隔壁王阿姨ถ家打电话——喏，重拨一下就可以了。王阿姨人挺好，我请她今晚务必关照一下你。哎，知道你不愿意上她那ว睡，不然……”
小男孩斯文极了，总是默默承受着我层出不穷的恶作剧——请他吃加工ื过的“牙膏夹心饼干”，往他背上贴“我是笨蛋”之类的纸条，把鸡翅塞入他的水壶……当时，所有时兴的捉弄人的点子，我无一不在他身上尝试过。记忆中，他从来不会和我翻脸，一点也不记仇。
他的手掌大且厚实，原本该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事实上则相反，冰凉而无力。我摊开自己的左手仔细端详，看见一些无规则的纵横交错的纹理。盯得久了，似乎能ม把手掌看穿，又觉得那只没有温度的手还和自己的紧贴在一块儿，一丝凉意瞬息缠绕在指间，往掌心游走。
小黑看来是饿急了，我不过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房间后却惊讶地现，半碗肉汁拌饭和一小块剔去骨头的鸡腿不见了踪影。小家伙正兴致勃勃地伸着粉嫩的舌头舔着碗口呢，看得我欢喜不已。美美地饱餐一顿后，小黑表现得格外乖巧ู，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床脚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乐่意把书包往地上一放，这边做作业，那边腾出空暇来观察它，才现小黑左ุ耳上有一小簇白毛。随之疑ທ惑接踵而来，它为什么เ跟着我呢？它的家在哪里？或者说，它只是一条被主人狠心抛弃的流浪狗。后者的猜疑ທ到底还是被我排除，它是这么地惹人怜爱。
“海不是任何时候都如人们想像中ณ那样温柔美好。一个人，不怕吗？”
我的千般苦，又何尝不是她老人家心中的万般痛？设若之前的所有，我能ม抛诸与过去，设若后来应势展成的种种不过梦靥一场，我会朝对自己้慈爱有佳的阿婆匍匐而去，亲吻她瘦削的足尖。
我们不是达观的人，不善享受快乐่的美妙。我把我的心迹和身体，毫无保留แ地坦露交给了这个ฐ着实让我万分痴迷的男人。而他呢，是从不会主动跟我提及他的心事。他不快乐，我很知道，也非常希望能帮助他分担一些，纵然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可是他总是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这点尤其为我所不能理解，更无从接受与容忍。
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从今往后，我的快乐่与否跟他有关，他的快乐与否在我看来，和另外一个女人有关——他醉后那夜在我耳边不知叫了多少回的陌生女人的名字。慷慨地从嘴里吐出“不在乎”三个字，是最为ฦ虚伪的饰词。我不是傻瓜，不是明白不透他的心早ຉ已装ณ着别人。而我呢，难道只是他无休止的懊悔与自责吗？
“我该下地狱，我早该下地狱！”他面无表情，喃喃自语一般。
“不要这样说话，我会很……”
“乐儿，你还只是个孩子！要我怎么说呢，是我毁了你。”
“只是个孩子……”我低声重复了一遍，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他不敢正眼看我，故意低下头避开我饱含幽怨的目光，只是不厌其烦地盯住地面，像要用眼睛在地上刨出个坑来，要看清些什么。那三个字难以启齿，却如骨鲠ຖ在喉，我非要将它说出来不可。“我爱你。”
“噢，天哪，别再说了！乐儿，我老的完全可以做你的父亲。别人会怎么เ看我们，你又该怎么面对你的家人？”
我喜欢看他窘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像个极需要关爱的孩子。我的心一软，上前抓起他的手，按放在自己的胸口。
“听着，你必须听着，我们不需要谁的认可，更无需理会别人的目光。爱情是自由á的，我们的相爱是自由的。爱了就是爱了，你不能ม强迫自己去遏止要冒出胸口来的情感。你能感觉到เ我的爱吗？抛掉你的过去吧，好好爱我。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陪着你。”
“海ร边风太大了，我送你回去。”
“抱抱我，好吗？”
阿开的脸上泛出一丝不可言状的苦笑，眼神轻柔而悲伤。他出神地望着我，一动不动。我踮起脚尖，张开双臂温柔地圈住他的脖ๆ子，用深切的吻勾勒出对他思念的点点滴滴。他僵立在原地，身体不住地颤抖，像要推开我，又做不到推开我的样子。
“乐儿！”
我们像触了电般浑身一震，打了个寒战，停止一切动作。
“哥……”
来得突兀的哥哥，更像一个在黑暗中埋伏着的狙击手，一下将我的热情击毙。我感到心里闹哄哄的，乱ກ七八糟地揪成一团。
如临绝壁，无路可寻。
哥哥瞪红了双眼，他揎拳捋袖地就上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向阿开大打出手，只见阿开往后踉跄几步。我惊魂未定，又见哥哥照准他的鼻子挥去一拳，阿开打了个趔趄，勉强站稳。哥哥见阿开没有还手，愈来劲，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狠狠推到在地。
“你给我等着！”咬得嘎巴响的牙关里爆裂ฐ出一句，说完，哥哥拽起我的手就要离开。
我失望地瞥了阿开最后一眼。我以为他不会这么เ轻易就让哥哥把我带走，我以为至少他应该躲开哥哥的拳头，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然而，他竟由á人拳脚相对。对我的离开，似乎无动于衷，顾ุ自倒向被太阳照得耀眼的沙滩，黯淡无神的双目呆呆地望着天空……
“乐儿，你说，我要听你说。”阿婆差点昏厥，一旁的爸爸就势扶紧了她。“你哥、你哥哥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爱他。”我以为我可以回答得理直气壮，话一出口，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底气不足。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啪！”妈妈趁机给了我一耳光。若在平时，阿婆早护在我前头了。
这次，她只对我摇头哀叹。
我错了吗？不！
这次，我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