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放学，学生和老师都回家了，喧闹的小学校沉寂无声，显得很空旷而失落，只有校长林直自己在办公室里看书。女儿们去了姥姥家。每逢周六，她们都要去下马湾。
第二天中ณ午，关杏真的来约褚子格，两ä人趁着午休的时间，到山上采了一趟刺龙芽。
关杏倒了水，抿了下垂在腮边的碎发，一抬头，见牛倌汪季堂奔自己家走来，忙去拔掉大门的插销，然后拎着盆子，站在院子里等他。
陈哲讪笑着说“凤儿，你挺好看的。”
队长停了停，见大家不说话，又补充道“我在这里保证，大家拿来的东西，队里不白用，秋天要钱也行，要工分也行。”
还有，哑巴并不愚笨。
队长拗不过她，只好指着结着灯花的大红蜡烛说“那号的，俺对灯发誓，一辈子都对晚妮儿好！如果变心，就掉井里淹死！”
帖强自认为ฦ自己想明白了，心里很坦然，拾起红格子手巾，发现有些脏了，便颠着小碎步来到เ小河边，稀哩胡噜地洗了头和脸，又把干手巾洗净，然后搭在头上，笑呵呵地往坡上走。
队长说着直腰坐起，从蓝上衣口袋里掏出烟包子，从一沓烟纸扯下一张，捏出一撮烟末卷烟。烟包子有些脏，油垢麻花的。正面绣着荷花。是并蒂莲，卷边荷叶已磨跳了钱。
那ว号的俺妹子性子烈，从小干庄稼活，一身的力气，死活不从，还把刘ถ大标的胳膊咬伤了。那号的王八蛋刘大标，急眼了，把俺妹子一拳打晕，那号的才得逞了。
帖嫂的头发有些散乱，那支粉红色的发卡歪在了一边，脸上的红晕还没裉去，鼻翼鬓角，留แ有涔๒涔细汗。帖嫂梳的是“鸭子尾巴”，那时候还买不到皮套，无法扎成“马尾巴”，只能ม用长长的发卡夹住。
那号的，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就想，一会儿大伙收工ื了，想干也干不成了。
那是在两人一阵碰撞之后，妈妈侧过身子说的。渐渐长大的小八儿，也渐渐知道了妈妈保持什么เ姿态。
帖嫂已๐经有七个ฐ孩子，却和帖ຆ英最亲，有事也愿意和她商量。帖英不久ื就跟在帖凤后面来了，进门后和妈妈低声说了几句话，出门不久，就去请队里的接生婆马婶。
大队部在下马湾村，三里多路。
队长来到เ大部，大队革委会田à主任正在等他。见队长走了进来，忙说“你可来了，县里李主ว任都来三遍电å话了，坐下，等着吧。别ี急，用不了10分钟，电话准到。”
果然，队长的烟还没卷好，电话铃声就响了。
“你是于队长吗？我是李根长！”
“报告首长，那ว号的俺是于占河！”队长记起县革委会主ว任叫李根长，也知道他是军代表，于是便按着部队的规矩答道。
“于占河？那号的是山东诸城人吗？”
“报告首长，那号的俺是山东诸城人。”
“那号的，哪个村的？年龄？干没干过县大队？那号的报告清楚。”
“是！哪号的俺是刘ถ各庄人，今年4๒4岁，干过几天县大队。报告完毕。”
“那ว号的于占河，你还活着呢？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二哥呀！”
队长的手哆嗦了，真的是他二表哥，没他透信，早让县大队长枪毙了！
“于占河，你哪也不要走，你就在大队部等着，我马上派车接你。”说完，那ว边的电å话挂了。
田主任大体明白了意思，露出一脸的媚相，他说“哎呀！原来李主任你们是亲戚啊！这回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队长接着卷烟，淡淡地说“俺哪也不想去。那号的当个农民更好。”
来接队长的是辆绿色的吉普车。
队长是第一次坐小车，心里美得不行。一眨眼，几里路过去了！比马快多啦！还没有坐够，已๐经到了县城。司机请他到县招待所的小客厅里等着，自己去请主任。
司机走了，队长站起来打量着县太爷招待客人的地方，心里暗想，也不咋的！还没关里地主ว家的客厅阔气。正想着，李根长推门进来了。
队长回头一看，是个穿着军装的中年汉子。仍然有些年轻时的影子，眼睛鼻子和嘴，都差不多，就是脸上的肉多了，皮肤也细腻了不少。
“哎呀呀，于占河，你还活着！还让我给遇上了！小赵，告诉食堂把饭送过来，我和于队长一块吃。”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李根长扭头吩咐司机。
“那号的，二哥，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还没谢你呢！”队长见李根长坐好，忙不迭的想跪下给他磕头。
“占河！占河！”革委会主ว任拉起队长，接着说“你还说呢，那天放跑了你，那号的俺就琢磨着怎么เ应对刘大队长。没想到เ，俺送信刚回去，就打过来了，县大队保护着卫生队，一气就跑了几十里，接着就是行军作战，县大队也编入了正规军。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那ว号的你干了缺德事，拍拍就跑了，听说，你家晚妮儿，可为ฦ你遭了罪……解放后，俺回去了几次，都没见着你和晚妮，光听说，你回去了一次，就走了，后来你来起组织关系，才知道你下了关东。那号的可惜了晚妮这丫头了，一走就没了信儿！”
这时，司机把饭送了进来，四个菜，还有一瓶白酒。李根长看了眼不满意，瞪了司机一眼，愠怒的说“那号的，再加两菜！好一点！”
队长满了酒，端起来说“二哥，这杯我先敬你!”李根长和他碰了，说什么敬不敬的，咱哥俩谁跟谁啊？你快讲讲，这些年，那ว号的是怎么过来的？”
队长抹了抹嘴巴๒，心里说，这酒真香。见李根长发问，便说，那号的，这些年，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那年我钻进了高粱地，一头钻出来，跑了一会儿，一摸腰，糟糕！那号的，我还带着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