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犯了愁。回村？不行！这时候县大队大队长他们肯定到了。县里区里更不能去了。肯定也通了话。队长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晚妮的老叔家。对！找他去。
“没去找他？”
隔着玻璃窗，帖嫂看见了林直。他很专注，眼睛像长在了桌子上的书里。
两人上了一趟山。虽然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却改变了关杏的生活轨迹。
汪季堂个子不高，身上的旧军雨衣有些肥大，人更显得松松垮垮的不利落。他头上着戴着顶尖而圆的草帽儿，脚下穿着高筒雨靴，走在泥泞的路上，发出不断的啪叽啪叽的响声。
帖凤扭回脸严å肃地告诫他“陈哲，以后不许这么说！”
社ุ员们谁也不说话，闷坐着，有人暗暗用眼角瞟着褚世格。眼神里满是恼怒与愤恨。
去年春天，褚子格找队长请假，他拿着一副骡马拉犁用的夹板子，进了队长的门就扔到了炕上。正在炕上补衣服的哑巴一看，哇呀一声急眼了！她呼地一声把夹板子扔出窗外，腾地跳下炕张开五指就去挠褚子格！
晚妮儿这才弯着眼睛笑了，一扭头吹熄了蜡烛。
经过一番折腾，帖强来到地里的时候，打头的赵大河已经铲出了一箭多地元。他并不着忙，知道以自己้的铲地速度，他们绝不会拉下多远的。于是便不紧不慢地往前铲。
帖嫂知道，这烟包子肯定不是队长老婆做的。队长的老婆是东北人，尚且是个哑巴，她绝对绣不出如此讲究的东西。但是，帖嫂也不知道，那身段很好也很干净的哑巴女人，为啥不给当家的洗洗这东西？
俺妹子清醒过来，直奔村后的野狼崖，一头就跳了下去。哪号的，你不知道啊，俺娘一听见信儿，一头就晕了过去！
队长正在低头卷纸烟。
队长是山东诸城人。一口浓重的山东腔，另外还夹杂着一时也离不开的口头语。
那个叫林直的人说话和妈妈的声音不一样。声音很浑厚。他说，小姜呀，一会你就快走吧，孩子回来了，咱们的脸没地方搁。
孩子很顺利地出生了。那一声很啼哭宏亮。这一声宏亮的啼哭让帖嫂心里一颤！
那时候他是营长。到เ地方支援左派搞文化大革命。负责那个ฐ县的农业战线。两星期过去，其他战线都开展的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唯独他负责的农业战线，却迟迟发动不起来。他觉得很没面子。便开车下农村去察看。
走到第二站，是个叫做天安的公社，那里正在批斗阶级敌人大会。他列席参加坐在主席台上。
前边是几个地富分子，各自交待了自己的罪行。批判发言很踊跃。最后一个是很年轻的现形反革命份子。他胸前的大纸牌子上写着黑色的大字现形反革命分子褚ຘ子格。还打着甚大巨大的差号。是红色的。
这个反革命一上台，就让李根长心里一动。他有着英俊的面庞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英气逼人。还有一股刚ธ毅的神态。并不慌乱ກ。也没有惊惧。
让李根长惊奇的是，这个现形反革命，上台的第一句话就是“十六条就是好！”他心里一震，称赞十六条的人，怎么เ能是反革命呢？
接下来，更让李根长另眼相看。褚ຘ子格说“你们说我是反革命，这不对！我是在执行中央的决定，听毛主席的话，造走资派的反，谁说我是反革命，那ว他就是反革命！”
李根长看出，此人的口才非趁。说话声音宏亮，瓮声瓮气；思维敏捷，逻辑性很强。而且神态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如同讲演一般。
黑压压的人群中ณ，有人站起来，想喊口号震慑一下褚ຘ子格，但又不知喊什么，只好又坐下了。
褚子格接着就讲起了“十六条”。本来是批判他的，现在却成宣传大会。
会议气氛很紧张，台下的人群开始喧哗。主持会议的已๐经控制ๆ不了场面。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这时，李根长表态了。他让把褚ຘ子格带下去，自己对着麦克风，讲了许多。当然是关于文化大革命的走向的。
李根长回到住处，连水都没顾得喝，就叫人把褚子格叫来了。
谈了两ä个多小时。褚子格口惹悬河，对答如流。李根长很满意。最后，李根长对褚子格说“褚子格，你要有所准备，你不仅要想你们公社的文化大革命，还要往远看一点，想到县里的文化大革命。县里正准备开一个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你必须参加。还要做典型发言，介绍如何听毛主席的话，不怕困难，敢于造走资派的反。”
李根长说他真的没看走眼。褚ຘ子格还真具有极强的煽动能ม力，参加县里的会议回来，成立了“风雷吼”造反兵团，不仅夺了本公社党委的权，还联合其他二十几个公社ุ的造反派，指挥上万人拥到เ县里，夺了主管农业县长的权，自己也被选为农委会造反司令。
李根长回到部ຖ队后，由á于支左有功，晋升为团长，后来又到这个县出任革委会主任。
可是，褚子格的情况却逐渐不妙起来。随着政策的落实，大部ຖ分干部恢复了工作，他没了用武之地，也受到了冷落，于是他便找到เ了李根长，请求换个生活环境，于是，便落户到了现在的生产队。
最后，李根长反把话说得很死占河，人总不能ม忘本。褚子格的事，就是我的事。那号的，他还要在你们队生活，你看着办吧。
队长梗着脖子，扭曲着刀脸，说道，二哥，这就是你，如果换了别人，我才不算完呢！那号的，你知道那的，把我折腾成了啥样？
第二天要走了，队长的刀脸仍然皱巴得挺紧ู，直到李根长让司机在后座上塞了两瓶酒，他才咧开嘴笑了。路上，司机对长队说，团长每年才供应四瓶，你可是好大的面子！队长哈哈地笑了，说那是！俺俩是光腚长大的。
回到队里，当天晚上，队长拎着茅台去找林直，还是求他出个点子。研究怎么เ处理褚子格。在县里，他虽然答应了革委会主任，私下里却别ี拉不过来。不狠狠处理下的，出不了心中ณ的恶气！
林直仔细听完队长介绍情况，他说，领ๆ导的面子得给足，群众的民愤要平息。
队长不得要领ๆ，让林直说明白点。
林直说，老黑啊，你不是说关杏请小姜求你了吗？这个脸面你也得考虑。你看这样行不行，派褚子格出民工，在大会上就说送县上办学习班去了。
可是他家里……关杏一个人够戗！
过段日子就找人换他回来呀！
队长笑了，拍拍林直的肩，说你入党吧，我选你当支书。
林直笑而不答，端起酒杯，让队长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