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琳达,这样的人才符合我心目中完美拯救者的形象。他和那些粗野的俄国农夫多么不同!”
他一面笑一面说:“亲爱的……你的想象力能ม够再丰富一些吗……”
他想起那ว日火车上所见,若有若无地试探。
“您好。我是米哈伊尔·彼得诺夫。”
琳达值得骄傲的头发未给自己้带来好运。学校里的修女不喜欢她,作为路德教派的孩子,她只是个ฐ固执寡言的小异教徒,尤其她的头发,罕见的燃烧一般的颜色会让人联想起生命的欲望,这简直与禁欲主义的虔诚罗马天主教徒作对,无论修女怎样粗蛮地梳理也没法使她的卷发屈服,它们依旧不听话地张狂在她漂亮的脑袋上,于是她被暗地里称为“魔鬼的孩子”。
汉嘉ล沉默了。这个小伙子明显在急于宣示ิ自己的所有权。他眯起了湛蓝ณ的眸子,唯有这种神态时,极其熟悉他的人会发觉他的温和背后隐藏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可以猜猜看。”
“是的。我有朋友,是游击队员。”
这个短暂的瞬间,世界ศ十分喧嚣。欢乐,像贝多芬临死前的“合唱”交响曲,淹没了数百上千年的时光。
奇特的地方在于,每次西格蒙德衣冠笔挺地走出来,总带着迷惑人的温雅笑容,仿佛他不是凶狠的侵略者,而是对待少女态度亲切的普通绅士。只是军服上闪着寒光的纳粹标志总让琳达不由自主ว地退后,她发抖的神情让他感到满意。
“不,我不能接受。”她为ฦ那ว双鞋的精致漂亮而惊叹,心知价值不菲。
如果他领ๆ着她去那家著名的老店,她一定不肯。于是他找借口独个ฐ儿去了。
他蹲下身,如同骑士一般的虔诚姿势,握住她的脚脖子。她极度紧张,一动不敢动。小时候他为她服务过,她亲密地搂他的脖子,吻他的脸,只是她明白,自己้长大了。而他仍然看待自己如过去的孩子么เ?她是不愿他这么看的,然而她究竟希望着什么เ,自己也无法探究。
他浓密的发在她眼底,淡淡的香味依旧ງ是属于他的好闻味道。
她慢慢抬起了手,抚摸他的头发。他反射性地仰头,夜色之ใ下的眼睛愈发深邃和温柔。
她也渐渐蹲下,与他头对着头。
“怎么了,小姑娘?”
她摇了摇头,眼眶酸涩。“我只是不敢相信,您真的回来了。”
重逢至今,两人还未有时间单独叙旧ງ,所以并不急于回家,而是在酒馆外畅ม饮。旁边不断有士兵们开怀歌唱与耍酒疯的声音,十分喧闹。
“家乡的黑啤永远是全欧洲最棒的。”他与她碰杯,由衷笑道。
汉嘉没有提战争,只讲一些有趣的见闻,仿佛刚ธ出外旅行归来。比如在伦敦时碰见的苏格兰大兵,有着像她一样漂亮的头发,以及那个民族热爱的风笛,美妙极了。她前所未有开心地笑。
他似乎无意识地瞅了她一眼。“米哈伊尔曾经想学风笛。那ว是他干得最糟的一件事。”
“您是在英国与他结识?”
“说来话长。我想他一定不乐่意自己的底细被大肆宣扬。总之他极大地帮助了我们,没有苏联的慷慨相助,我们难以复国。不过……琳达,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她想了想,终究只说胜利日那晚碰见一位被困的苏联军官并为他带路,其它事情一概略过不提。地下室发生的种种,都是她不愿再回想的恶梦。
街上的流浪乐人仍在不歇地演绎欢快与哀愁。饮到酣处,她借来一把小提琴,愉快地向他展示自己多年不曾间断ษ的练习。
这是一首孤单至极的曲调,旋律优美,但难掩惊惧和不安,一如她多年的心情。他渐渐听不下去,然而又不得不听下去,因为这是他失去的她的黑暗岁月。
最后他站起身来,手掌压在她的瘦削肩膀上,低下头用一种极度压抑着沉痛的语气说:“琳达,我从未听过如此惨淡的《月光》。”
她望着他替自己้去还琴,高大魁梧的身影远去又再度接近,如这不可捉摸的命运一般。
“德彪西被我糟蹋了么?”她说,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不会糟蹋任何人。”他弹了弹落在她卷发上的小飞虫。“你是一面镜子,纯波西米亚手工制造。”
于是她笑了,带着熏醉的心情随他去河边漫步。
注意到她的脚步不稳,他决定送她回剧ຕ场,但是她固执地摇头,不肯结束呆在他身边的美好时光。于是他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河风清新无比地弥散她的酒气,混着他独有的男人味,缭绕着她。
“我觉得自己适合干这个行业。到红十字会不再需要人时,我就去火葬场或者坟场做事。当然还有心爱的小提琴。您送给我的珍贵之ใ物,我却要用它来为ฦ逝去之人服务。您会不高兴么?”
他无比宠溺地望着她。“怎么เ会,小姑娘。离死亡最近的人,除了死神还有天使。你们维护的是死者的尊严,和活人的生存环境。但是你要向我保证,切不可粗心让自己้染上疫症。”
“上帝ຓ不会带走我,这是您说的,我记得。如果所有人都像您这么เ想就好了。可是我的朋友杰吉,您知道他多么反对我干这个。”
他忽然沉默了,半晌,才说:“琳达,你要嫁给他么?”
“我不嫁给任何人。妈妈也没有嫁给任何人。”
他惊讶。“你一直知道?”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她笑起来。“我自己想的。可是您的反应告诉我,原来您知道,并且这是真的。”
他恍然发觉自己上了当,眯起眼。“琳达,你变狡猾了。”
“如果不狡猾,我就不会发现剧ຕ场里藏了一名英国飞行员。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参与。”
“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你当时不害怕么?”
“比起……坐以待毙,自己去找死,反而不那么容易害怕。”
“所以你最近不要命地做事?你想藏着你的……痛苦。琳达,对我用不着藏,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而你从未改变,只是长大了一些。”
她仰起头,只见月光与河水的反光都在他的眼睛里,如此明亮,仿佛要淹没她一般。
她的心一阵强烈悸动。
却又如此苦涩。
“我以为,您最近是躲着我的。”
他没有办法解释。若不是她身上该死的案子,他恨不得亲自把杰吉那ว小子从她身边撵走。但他不能,他不知道是什么使她的命运如此吉凶难料。
“永远不会。”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