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马菲说得对，我确乎ๆ是多情的——也许过于多情了。每当我想到人生的不完满时，这种多情引的伤感就充满了我的内心。
是的，把我与马菲深深联系在一起的，除了她性格的奇特难解之外，除了她的美及肉体欢愉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真的就这么简单？”听了马菲的回答，我有些难以置信。
“也许是月亮吧！”对这个ฐ问题，马菲连想都没想。“你不觉得那一晚的月亮特别ี圆吗？也许是月亮的作用吧！它让我的身体里有那种冲动，有那种欲望。”
当马菲叫我去位于市区的公司里工作时。我曾经矛盾过吗？
马菲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吗？至少从目前看来，我还未看出十分明显的迹象——虽然她极其深刻地影响了我这十年的生活。
“边个（哪个）老板娘呀？”睡在小李上铺的小王探出身子问。
“是吗？资本家的工厂里也搞这个？与民同乐？”我问。
我想象自己幸运地被某大公司录用，不仅薪金丰厚而且还分了房，最终由公司解决了我的户口。接下来我遇见了一位漂亮的女郎，她容貌秀美，身材颀长，我们一见钟情——当我在想象中ณ遭遇到这位女郎时，就被这想象迷住了。坐在列车上，我无事可干，我几乎ๆ做了所有可能的想象——二十岁的青春多么美好，美就美在你觉得你有无限展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任何事物能ม够限制ๆ你。
爱情，充满激情的、美好的爱情，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心中必定是占有极大比重的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些东西产生，一些东西逝去，而更多的，则是被遗忘。活在今天，我们是否比过去更快乐呢？
按照ั王小波的说法，小说应该写得有趣，很抱歉我没能做到เ这一点。
她们中也不乏学历很高、气质颇็佳的人，有时在歌厅里还会遇上一些不知情的追求者——马菲谈及此事时只说了一句话：“真是一种讽刺！”
这句话让我想了好久。马菲并没有对这句话作任何解释。我很想问问马菲，究竟什么对什么เ是一种讽刺。但是当我想到“同类”这个ฐ词时，那句问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口。马菲事后似乎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对马菲口中的这些“同类”，我并没有更为深入的了解。马菲和她们总是保持着一种我并不能够完全理解的距离。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些“同类”似乎总是快活的，总是无忧无虑的——我不能ม确定她们是否真的总是这样。
和马菲比起来，她们也许过于快活，过于无忧无虑了。有时我会觉得马菲在心里实际是鄙视这些“同类”的。但是马菲的话却否定了我的这种猜测。
“也许，能ม象她们那样生活真的是一种幸福。”有一次，在拒绝了这些“同类”们打麻将的邀请之后，马菲说道。“因道德而产生的罪恶感，说到底是一种无法捉摸的东西。再过二、三十年，谁还会记得我们？谁又会谈到เ我们？最终我们也只不过是一缕烟尘。也许……抛掉这种罪恶感，全心去享受现实的快乐，对自己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真诚。”
“罪恶感？你指什么？”我问。
“这个词也许并不确切。或许……”马菲似乎想起了什么เ，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用不确定感更准确。看看他们……”
马菲扬了扬下巴๒。透过落地长窗，我看见下面街道上那些在夕阳中匆忙归家的、如蚁的人群。
“他们忙碌、奋斗ç、结婚、生子，抚养后代、勤俭持家、幻想未来。这种生活，也许简朴，也许单调，但是身处其中的人会觉得充实，或许……”马菲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顿ู了一下。“还会觉得饶有趣味。”
“这种生活其实是最容易实现的呀。”我说。“许多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不过人们最想过的，却是你现在过的这种生活！一个人奔波忙碌不就是为了更有钱吗？”
“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更有钱。”马菲将视线从街道上的那ว些人群中收回来，平视着远处被夕阳染成一片暗红的晚霞，说道。“财富只是人众多欲望中ณ的一种而已。财富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并不是目的。可是……”马菲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人是多么เ容易把财富当作自己人生的最终目的呀！”
我有些困惑。马菲不是也说过优雅而富裕的生活才是真正自由á的生活吗？这两段话在我的头脑中缠夹不清，让我十分不解。
我有些疑心马菲是在说她自己。马菲最后的那句话中似乎ๆ暗含着某种语气，让我隐约觉得她似乎ๆ有些悔不当初之ใ感——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马菲之所以能够如此优闲与安逸的根源，但是马菲的这句话，却把那些我从不愿意去正视的现实摆在了我的面前——
马菲是否也曾把财富当作自己้人生的最终目的呢？马菲是否也正因此而成了自己้口中的“同类”呢？马菲是否正为自己抵抗不住财富的诱惑而深感后悔呢？
然而我只能把这些揣测放在心里。这些问题或许会让马菲极为尴尬，甚至，还会使她感到痛苦——我觉得十分难以启齿。
过了一会儿，马菲收回凝视晚霞的目光，垂下眼帘，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
“有家庭，有儿女，有自己安身立命、赖以获得成就感的事业……毕竟，拥有对未来的憧憬，总比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要强。”
我不明白马菲为ฦ什么突然间又会扯到这些问题上去。家庭？儿女？——在我懵懵懂懂的、二十岁的头脑中，我几乎从未想过这些！有那ว么一刻，我竟然天真到เ以为ฦ马菲谈到这些，是她对我与她的未来所作的某种暗示——那时的我是多么容易把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误以为ฦ是真实啊！
***
如果那真的是一种暗示，当时的我又会怎样呢？
就在此刻，我想到เ这个问题。现时此刻的我当然会作出明确无误的回答——但是在当时，我会作出同样明确无误的回答吗？
我不知道。无论我当时那种自以为是的感觉是多么真实，我却从未去想要有一个答案——这也是同样真实的。在我与马菲相处的那些时日里，我的确很少——而且几乎没有——仔细去想我与马菲的未来。
我为什么要想呢？既然我与马菲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那么我还有什么必要去想我与马菲的未来呢？未来是不可预期的，未来是千变万化的，未来还有可能ม是更加美好的，或许……
或许，在我那ว初经人事的、易于感受的二十岁的心中，依然对世人所认可的、正常的家庭关系抱有敬畏——马菲的年龄，她的现实处境与身份，以及海滨浴场那一夜的突然性，都在潜意识中对我产生着我难以明确意识到เ的影响。我是如此自然地，从未去想要对马菲有任何承诺；而马菲，也从未以任何方式向我要求过任何承诺。
就在此刻๑，我听到马菲论及家庭与儿女的那些言语——在当时的我听来，犹如过隙之风，从未仔细去深究——十年过去了，就在此刻๑，我又听到那些言语，我当然已不再那么เ天真，我当然知道马菲的那些话语根本就不是什么暗示ิ——我只是依稀感到一种包容一切的母性——也许是马菲当时感触虽深、却并未向我言明的遗憾ย。